陕北记忆——女人篇 (3)李桂枝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11
刘姓的另一家有一个婆姨,叫李桂枝。这婆姨二十八九岁,长得不好看,长脸,小眼,皮肤黑而粗糙,身材却很好。她留着齐肩的短发,看上去非常干练。看到她,我总不由得想起电影主角李双双。她性格开朗,说话率直,待人极热心。她读过几年书,人很开通,与她拉话非常痛快,她与我们女知青关系极好。李桂枝结婚多年,但始终没养下娃,据说是男方的事。正因为没有娃,她家生活较宽裕,她自己也总是穿得很整齐。

陕北婆姨女子很少上山受苦,一般在窑洞附近干活时才出工。只要李桂枝出工,干活时必挨着我们女知青,为的是边干活边与我们拉话。得知我们因不团结分了灶,还劝过我们。说你们离家远,干活又很苦,还是在一个灶上吃饭好。逢雨天我们闲时,也会去她家窑里玩,她边做针线边与我们拉家常,有时还留我们在她家吃饭。

插队的头一年夏天,我病了一回。头晕恶心浑身乏力,什么东西也吃不下。那时我们还没分灶,我们灶每天 3 顿、做 8 个人的饭,炕被烧得滚烫,人睡在上边就像烙饼。冬天自然舒服,夏天滋味可想而知。我病了几天不见好,主要是无医无药,加上天热炕热,非常难受。李桂枝知道后,让我去她家睡,说她家就两口人做饭少,睡炕尾更是一点不热。我问,那你男人咋办?她说亲戚有的是,让他到别家睡去!

我真的去了她家。到她家后,我仍然不想吃饭,独想吃过年时曾从老乡家买过的、冰凉的大雪梨。李桂枝和其他女知青帮我去各家寻,但那时节梨已保存不住,最终没买到。李桂枝趴在我枕边,轻声问我:我家有去年秋天腌的白萝卜,酸酸的也很好吃,不如你吃点试试?或许也能压住恶心,就想吃东西了。我点点头,她端来一碗白萝卜,那萝卜白白的,汤清清的,她把萝卜切成细条,放到我枕边,看着我一条条地吃。萝卜味道酸酸的,略微有点咸,的确很好吃。吃罢萝卜,我还喝了半碗酸汤。在此之前,我吃不惯老乡家的酸菜,自打那回病好后,我就酷爱吃酸菜了。那回病中她还给我做过稀面,煮过鸡蛋,她精心地照顾了我两天,我的病终于好了。

我感谢李桂枝对我病中的照顾,后来给了她一块北京带来的、灯塔牌肥皂。肥皂本是生活必须品,然而那年月一般老乡家仍买不起。她们洗衣多是沾湿了水,在石板上干撮。不久,我和女友去沟里洗衣,李桂枝也相跟上去洗。那天她洗了两床被子,用上了我给的肥皂。她洗完后,把两个被里和两个被面晾到草地上。因为夏天日头毒,我们洗完衣物往往直接摊开,放在草地或大石头上晾晒。之后在沟里呆一会,天色差不多时,再收拾起晾干的或半干的衣物回窑。那天摊开衣物后,我们躲到树阴下拉话,我无意中看到了,李桂枝身边刚用过的肥皂。虽然洗了两床被子,肥皂上面的灯塔2字居然清晰可见,只磨掉极薄的一层,我大为吃惊,所以印象至深。

李桂枝生活如此节俭,对待上门行乞的要饭人却很慷慨。一天,我去她家串门,正碰见外村一个老汉来要饭。她家那天恰巧吃净了现成的干粮,她竟毫不犹豫从瓦罐中,舀出一瓢玉米面,给了要饭人。我问她:有人上门来要饭,咱们这达的人都要给吗?她说:是哩,那些人栖惶哩,谁家光景好愿意出来要饭吃呀?

我们转到第二个村插队后,回过原来村里一次。见到李桂枝,有说不完的话。她一再对我们说,闲了就回村来玩,最好能来她窑里住上几天,把话拉个够。后来我们因一直忙于干活,再没有回去过。

早些年,村里人刚得知李桂枝不能生养,曾劝她抱养一个娃,不知她后来到底要了娃没有?现在算算,她已是近 70 岁的人了,我时常企盼,她晚年能享到天伦之乐,跟前不乏有晚辈服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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