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怕一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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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短暂的,若白驹之过隙,恍惚之间,我迈过30了岁而立的年纪。而立,是什么样的概念?衣食无忧,赡养父母,事业有成,这些都是老一辈告诉我的,既能而立,必然要成家。

婚姻,我是期待的。从毕业开始,络绎不绝地收到了同学好友们的喜帖,每一场我都亲临,参与全程,我总在观摩,熟记下仪式的要领。

我喜欢仪式里,新人回忆相恋过程的流程,有校园恋情,到矢志不渝,有工作相遇,而后知己知彼,总之所有的美好与快乐,都在那一刻积累成幸福。

我想好了结婚那天,看着相爱记录的VCR,然后在新娘面前陈词,等我说完诺言,看着她泪流满面,等彼此交换完戒指,就和她热情拥吻,在满堂祝福的殿堂里,完成一辈子仅此一次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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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前的步骤,也分两种,一种恋爱到结婚,一种,相亲到结婚。

即使现在2020年,相亲,在我们村里,依旧是一种高尚的行业,媒婆在这里是吃香的。

她们的手里,有着全村的未婚青年的大数据,没上学的男女,一到法定年龄,她们需要亲自去拜访,而上了学的回村,她们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唯独那些超过三十的姑娘,成了父母的心头之恨,这些姑娘,是媒婆最赚钱的生意,也是她们最为头疼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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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晴发电子请帖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一位“烈士”牺牲了。我回复“祝,百年好合”,她回复:“红包没得免,人也必须到。”我哭丧着脸,再发了一个“裂开”的表情。

有的人生来是自由的,而有的人,生来就被安排好的。

中学开始,徐晴的人生就是安排好的,上哪一所学校,每天几点回到家,周末要去哪个补习班,都是徐晴的父母说的算,大学毕业,她回本地,家里安排了工作,早九晚五。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会在同学聚会上碰面,聊聊家常,偶尔工作之余,她借口加班,约了上午和我们打麻将,下午就回家。

我们都知道她一直有一个烦恼,就是愁嫁,其实,这应该是她父母的烦恼。徐晴也反抗过,在大学里,谈了两场恋爱,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相亲了几年,试图寻找自己理想的另一半,也许就是上天开的玩笑,她,始终没有遇到。我问她:“你大学不也谈了两个?现在要求这么高了?”她不屑一顾地回:“看不上!婚礼上没有个星辰皓月,桂馥兰馨,我才不嫁”,我白眼翻上了天。

徐晴还是屈服了,在父母的拜托之下。

我原本以为,她的婚礼,充满着细节,会像爱丽丝仙境般星光闪耀,但我错了。婚礼办的并不隆重,至少对比这几年我看到的。仪式也很简单,走了一个过程,新郎和新娘敬酒的时候,也只是单纯地敬酒,徐晴开心地举杯,皮笑肉不笑的,看不到一丝真实,我想开口问一句,却无法多嘴,这些事与我无关。

徐晴结婚后,我们便不再联系,晒完结婚照之后,就少有看她发朋友圈,偶尔会看到一些伤感的带图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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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徐晴,是一年后,她约了我和大坤在咖啡厅见面。徐晴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坐在我们正对面,戴着墨镜,围着口罩。

“坤律师,这次要麻烦你了。”徐晴说完脱下墨镜和口罩,我惊讶地看着她,脸色略显惨白,右眼角和嘴唇边带着淤青,憔悴至极。

大坤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徐女士,你把事情经过和诉我阐述一遍”,接着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和笔记本,准备记录徐晴说的话。

“我打算起诉离婚。”徐晴平静地说。

“嗯,接下来把你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包括他家暴的过程,隐瞒资金造成你信用卡和债务的经过,都尽量说的详细一些。”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就看着徐晴从最开始的心平气和,到以泪洗面,再到无声的抽泣,然后重新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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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晴已经三十四岁了,在我们村里,可能连媒婆的名单都排不上号。家里换了三个媒婆,没有找到匹配的货源,唯独一些二婚的人选,能开出让她父母满意的条件。

“只要两个人合得来,别人离异过的,有又什么关系呢?”徐晴的哥哥意味深长地跟她说。

徐晴的妈妈在一边附和:“以前我四十八,帮你哥带孩子的时候,也累的够呛,现在年过半百,再老一点,怎么帮你再带孩子?”

徐晴沉默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爸,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他掐了手里的烟,默默开了口。

就是这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让徐晴动摇了。她也告诉自己,也许该放弃所谓的爱情,踏踏实实地找个人嫁了。

相亲后,他们交往了一个月,就打算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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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丈夫三十七,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婚礼当天并没有来。

彩礼原本定了十八万,他丈夫讨价还价,说部分钱存了定期,问徐晴有没有办法先结婚再说,徐晴和她父母说了,原本以为他们不会退步,结果却是他们妥协了,将彩礼降到了十五万。而十五万的彩礼中,也包涵了徐晴多年来工资积蓄,还有信用卡里套出来的八万,实际她丈夫,只出了四万。

“你当时怎么想的?”听到这里,我打断她的话,徐晴默不作声。

“你继续说。”大坤用眼睛示意我,先不要讲话,顾及她的情绪,让她说完。

婚礼没有大肆操办,男方只请了最亲的人,徐晴这边也有些拘谨,但没有太失体面。原本徐晴当天心情还是不错的,但女方这边收到的礼金十二万,他父母一分没有给她,他们说这是多年送出去的人情,所以要留着,婚礼当天只发了两个六六六的红包给两位新人。

就这样,徐晴嫁到男方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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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也只甜蜜了一个月,该来的总是要来,她的信用卡需要还款。他的丈夫让她还了最低,并办理了分期,理由是他的工资还未到账,只能让她先垫一下,徐晴体谅了,也没有过分去猜想。

徐晴和丈夫第一次吵架,就出现在第二个月。信用卡账单如期而至,又该还分期了,他丈夫说女儿培训班需要钱,他的工资已经花光了,而徐晴的公司也晚两天才发工资,徐晴奔溃了,她坐了一个月的公交车,早餐省略,午餐不超十元,一个月的委屈让她大声地嘶吼“你是要我死吗?”并推搡着她丈夫。

他丈夫动了手,他的父母从房间里跑出来,婆婆抱着徐晴,公公在一边训斥,然而她还是多挨了几下。

直至今天,她的丈夫还未帮她的信用卡付过一分钱。当然,徐晴也想起当初他丈夫说的那笔存款,在女儿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张存折,只有两万,她气冲冲地拿着存折去找她丈夫,换来的又是一份毒打,他丈夫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你凭什么进我女儿的房间?”

他前妻,就是被他打跑的,这件事,是徐晴从他女儿嘴里知道的。他女儿就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爸爸用力掌掴着徐晴,他走后,她开口道:“我妈妈就是被他打跑的”,女儿冷漠地看着徐晴,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后来徐晴逃回了婆家,她声泪俱下和她父亲说,能不能离婚,把那十二万退给她,她爸爸说,那笔钱已经给她哥哥嫂子在城里买房,他们马上要二胎了,需要大一点的房子。当徐晴和我们叙述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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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坤律师?”徐晴盯着大坤。

大坤没有立即回答,他安慰着徐晴,开始收拾记录的东西,并告知她三天后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一趟,这份官司很简单,但也很复杂,需要徐晴家人的一些配合。

听到这,徐晴又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她围上了口罩,道了一声感谢,起身离开了。

大坤向我点点头,表示一切都会解决。

我看着徐晴的背影,没有拦住她,就像我无法在婚礼上开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