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06-12-16
芙蓉泪
那是还居住在故乡芙蓉园的时候。当初夏的芙蓉开的格外夺目时，微风不知从哪个方向漫不经心的吹来，她们和着风，开始在阳光下翩然起舞，恣意舒展那玄妙婀娜的腰身，轻摇慢舞，似水无痕。伴随着幽幽的香气展开笑颜。满塘的红白相间，花色盎然。涅白或嫣红的花舟上满载晶莹剔透的珠子，比泪水还纯粹透明的滑落，一颗颗，一颗又一颗。天空是高远的深蓝，常常有浮云飞快的掠过，金色的阳光缓缓洒下，在鬓角，在眉梢，以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弥漫开来，一如清晨美丽的雾气，氤氲袅袅。这时候我的婢女走了过来，她有一双比露水更澄明的眼睛，她轻轻地走来，并且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说，小姐，夏天抵到，芙蓉盛开。她一遍一遍的说，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点点头，是的，我知道。然后微笑。我听到花开的声音，娇脆，美好，怦然绽放。
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姬发，他的影子倒映在池中，碧水涟涟，还有他英俊的相貌。他拉住我的手，他说，走吧，我带你去，寻找快乐。
我的父亲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所以我会有不一样的命运。我看着他，就相信了。我不得不相信，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至爱的男人。他是我命运的统领。
姬发也说，你是绝美的女子。但是，无论你有如何的美貌，你都无法逃离命运枷锁的束缚。命运，没有人可以抵抗。我看着他，我是不明白他的话的，可是我知道他没有骗我。他沉吟着，声音浑厚而低沉。他说你要相信我吗。我说好，是的，我相信。他狭长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脸颊，他说，你会成为我的王后。西岐的王后。
这次，我没有相信。因为我知道，冥冥之中会有定夺。我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给我快乐。像芙蓉一样肆意起舞，恣情飘飞。他也看着我，他又重复了自己的话，他说，你是绝美的女子，你会成为我的王后，西岐的王后。我依旧微笑。他拉我的手开始变的冰凉，他说也许，我们可以预测自己的未来。我疑惑的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明珠，而姬发，是需要我的。我们一直跑啊跑，一直奔跑，直到看见那座废弃的庭院，凌乱而又阴暗。斑斑的铁锁和厚厚的落叶都示意我们不要侵犯，我说我们走吧。这里没有快乐。就在我相信你的话的时候快乐就负气消失了。并且你要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来。所以在永远结束之前，我们不要来这里预测什么未来。未来也是不快乐的，因为冥冥之中所有的所有都安排好了，那是命运。我继续说，走吧。我们走吧。姬发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或许听到了但是他不想执行，他拉着我走了进去，那间黑洞洞的屋子，屋子里有的是沉闷和阴暗，不可逃脱的恐惧。这次我没有要离开。我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
姬发告诉我，这里居住的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占师，能够预测未来的占师。他说，来，妲己，让我们虔诚一点，一切都很好。我们要知道我们的未来。我希望你是西岐的王后。而我们，永远快乐。我点点头。我听到一位老者说，冥冥之中早有定夺，命运的束缚无法逃脱。就是他，他告诉我们，告诉我和姬发，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就像久违的快乐一样，消失不见了。姬发开始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震耳欲聋。他说看啊妲己，我是王，而你一定是皎月一般的王后。等我，我会娶你，做西岐的王后。我没有看着他，我想象他的神采飞扬，我忘记了，他是西昌伯的儿子，永远不会只爱一个人的姬发。西岐的二公子。未来的王。
姬发离开了。他是注定要离开的。命运主宰着一切。而他不属于这里。我知道，我的另一个命运的统领，就是远去的姬发，相貌英俊的男人。西昌伯的儿子。他离开了。离开不是消失，我知道他去了哪里，虽然那个地方远的遥不可及。我依然知道他在那里，西岐。我所向往的土地，和我爱的人。
父亲说，妲己，你必须要去朝歌。那里有你毕生的使命。是命运安排你去的。所以你不可以抗拒。我笑笑，我说好的，父亲。我去。可我要见姬发。
当姬发的白马出现在我面前时，满塘的芙蓉都已经凋零。碎瓣上还隐隐的有残留的露水，我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真正的朝露，而我眼前的姬发，再也不是爱我的姬发了。他的誓言，我们的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都已经烟消云散。他说，你去朝歌吧。为了西岐，为了将来。我微笑的看着他，我已经不会流泪了。泪水已经流完，浇灌那满塘的红白相间，花色盎然。我说好，好的。好。姬发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了单纯的光和爱我的痕迹。他说，来，我为你戴上。我看着他拿在手里的芙蓉珠钗，任凭他摆弄，我知道，一切的一切，包括他是否还爱我，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我不可以抗拒，因为我已经相信。然后我看到我的父亲和蔼的笑着，以一种安静的姿态。他是一个善良的男人，我一直这么认为——在他送我去朝歌之前。
他说，妲己，我们出发。
姬发没有送我，所以我的视线中没有他。我说，他不爱了，不会爱了。我看看我的长兄和母亲。还有芙蓉园美丽的秀景。点点头，然后离去。我听到我的婢女唱着，芙蓉流泪，泪满襟。她有着一双澄明的眼睛，如同朝露。
于是我离开了。离开了芙蓉园。离开并不意味着消失。芙蓉园所有的花朵都知道，她们美丽的主人，去了朝歌。有风沙的地方。所以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她们都停止了哭泣。
我看到了我的王，在大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的王，商纣。所以在那时我就知道，我开始成为一个男人命运的统领。他就是商的王，必须降服于我的人。我看着他满面横肉，看他垂涎的丑态。但是我说，我臣服于你，我的王。那的的确确是我的声音，鲜明的响起。大殿上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说，这是妲己，绝美的女子。我看着我的父亲，在大殿之上看着他，他和姬发得到“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之后一样的神采飞扬，令我厌恶。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和我命运的统领。但是，商纣，他离不开我。我知道。
我开始怀疑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的话。他说，妲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可是商纣，完完全全把我当作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那个女人，叫做女娲。他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我知道，命运已经做好了安排，而我，绝对不是女娲。我只是一个幻影，我的相貌以及灵魂。她们在姬发不再爱我的时候就怠尽死去了。消失了。消失代表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
当芙蓉珠钗被商纣狠狠的丢掉之后，我遇到了伍言。我命运的第三个统领。我看着那支掉落的芙蓉珠钗，但是不可以去捡起，因为商纣在这个时候还是我的王，尽管一直是我在统领他。他哈哈大笑，恶毒的响声，他满足于所有别人的痛苦，包括我，妲己。
伍言把那支芙蓉珠钗交到我手里。我的泪水已经干涸，她们没有了生命的源泉，她们的主人，没有了爱和被爱。于是死去。伍言有一双和我的婢女一样澄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忽闪忽闪。那是和姬发一样漆黑的眸子，但是多了一些单纯和温情。他交给我那支芙蓉珠钗，于是我知道他是我命运的第三个统领。于是我开始相信他，这个被姬发派来保护我的男子。伍言。
后来，伍言的眼睛被商纣挖了下来。鲜红的血液流啊流，一直流到伍言的身上。他穿着涅白的衣服，而那血液的颜色仿佛嫣红的芙蓉。所以，所以我在宫廷之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了曾经的红白相间，还有我故乡的芙蓉园，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净土，我们美丽的芙蓉园。伍言的眼睛像是球儿一样被我朝夕相伴的男人践踏，发出寒气逼人的狂笑。一点点一点点把我最后的尊严和温情怠尽，我没有劝阻，我冷冷的看着。我听到我的心流泪的声音。我庆幸自己还会流泪，所以还是一个人。我不可以阻拦，因为那样，伍言会死。我也会。我们都会，死。我并不惧怕死亡，因为我可以想象一个人死了之后的欢娱。可是，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死。因为我还爱着姬发。我生命中最爱的男人。我要等他。等命运给我合理的解释。 .
于是伍言没有了眼睛。没有了他澄明的眼睛。
我看着我的婢女，从芙蓉园随从我走到朝歌的婢女。她澄明的眼睛。我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成双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成双。一朵白莲和一朵红莲成双。还有你们的眼睛。你和伍言的眼睛。它们也原本相连。所以，当伍言失去他的眼睛的时候，你也要。你明白吗。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就像在芙蓉园里的时候一样专注。她唱着芙蓉流泪，泪满襟。于是我没有道歉，我告诉商纣，我说我要你挖下她的眼睛。听到了吗。挖下她的眼睛。那个男人哈哈大笑着称赞我，我已经习惯了那种笑声，于是我不再觉得厌恶。我说挖下来吧，王，请你动手吧。
于是我的婢女就没有了眼睛。没有了她澄明的眼睛。一如伍言。我沉吟，芙蓉流泪，泪满襟。所以当天边的朝霞再次染红苍穹的时候，我不再想到芙蓉园。和芙蓉园里的红白相间，花色盎然。 ?
我成为了妖女。人们说，我们商的王后是妖女，她吃人的眼睛。所以她的婢女和侍卫都是瞎子。我听到了，我站在高高的鹿台上听到所有人的漫骂，他们好恨我，恨之入骨。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是执行我的使命。为了我爱的人。和那句“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我多么希望自己是西岐的王后，母仪天下。而不是商的王后，过着比平常人家还要凄惨的更像奴隶的日子。我希望陪伴我爱的姬发而不是商纣。但是我无能为力。因为这些，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于是我无奈，并且要继续无奈。
我的父母，已经死去。他们死去的那一天，我听到我的父亲在我耳边说，妲己，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所以你会有不一样的命运。商朝的风沙刮的很大，我就站在风沙中听到我父亲的话语。他喃喃的说着，他的脖子上有干涸的肮脏的血迹。我想，那一定是一支很尖利的兵器吧。那一定，很痛很痛。可是我告诉我的父亲，请你赶快走吧，请你对我放心，我是妲己，我可以做到。我的母亲在走的时候一直一直看着我，她说些什么我没有听到。我看到她的嘴巴动着，一动一动的，沉吟着。可是我听不到。我说，娘，你慢着点说！你慢着点说。我很着急，我看着他们远去，我看到他们向我摆手。父亲的话一直响着，而我始终没有听清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就走了。他们还笑，说，妲己，你追不上我们的，你追不上我们的。于是我只好站在满城的风沙中，看着昏黄的天空，我说，好的好的好的，我走。我不追。
所以在我看到那些死在我脚下或我的王的脚下的人们时，我都会默念。我说，你们走吧。安静的走吧。不要怪我，我不会去追你们。你们会找到自己的快乐，因为死亡就意味着逃脱了命运的枷锁。请你们归去。归去。
然后我听到我的婢女唱着凄惨的调子，她唱，芙蓉流泪，泪满襟。
而这时的我，想着遥遥的大周。还有西岐的姬发。还有我们的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我问自己你还相信吗，请你看看自己的处境吧。你会成为那个你爱的男人的妻子吗。你会成为大周的王后吗。
我没有回答自己，我知道烟消云散的不仅仅是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还有姬发的誓言和他曾经的爱。我告诉自己不会的。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所以即使姬发不再爱你，他也不会爱上别人。知道吗，他不会爱上别人。所以，所以只有你，才可能成为大周的王后，成为姬发的妻子。别忘了你的父亲告诉过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请不要怀疑。
于是我站在朝歌漫天的风沙中寻找我父亲逝去的痕迹。我想起他脖子上的伤口，他死去时候的伤口。我要问他，我到底会不会成为大周的王后，请你告诉我，请告诉我。为我所有的付出，验证。而最终，我都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我说是的，好吧。不需要回答。我自己去寻找答案。这时候我看到我母亲的脸，还是那样模糊，一如她的声音。她很着急的样子，嘴巴一动一动的，呢喃着，她向我招手，很焦急的神情。可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离开了。我不再站在朝歌的风沙中。我回到了鹿台，属于我的鹿台。那里有最名贵的珠宝和最绚丽的饰物。我把它们一一插上，在我如云的乌发上。我听到我的王发出尖锐的笑声，他说好！好！好！ )]
我在梦中看到我的婢女和伍言的眼睛。四只眼睛跳动着。快乐的跑动。我说你们别走别走，你们要好好的回去，还给他们。你们别走。我着急的喊，他们还是跑动，他们说你追不上我们的，你追不上我们的。这声音和我父母的声音居然一样，我颤栗，并且说，好的，我不追了。我走。
我的梦开始变的越来越可怕，我说王，我怕了。我要离开朝歌。我讨厌这个地方，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会做噩梦。而我的王，他还在昏沉的睡着，他喃喃的说，妲己，快睡吧。别闹了。别闹了。 ,f
我看到这个男人越来越畸形的脸。然后我下了榻。我找到伍言。我说，我恨命运。恨姬发，因为我那么强烈的爱着他。
我说你懂吗，伍言。你懂吗。
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看不到我，因为那里只剩下空空的洞。黑暗的洞。我想到了占师居住的屋子，一样的黑暗。于是我又想到了姬发。我依偎在伍言的怀里，我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这时候我看到了姬发的脸，透过伍言空洞一样的眼睛我看到了。姬发在笑着畅饮美酒。他还是狭长漆黑的眸子里连最后都单纯都没有了，只剩下欲望。我问伍言，我说你看到了吗，你用你的心看，请你用心看看你的主子，我是说姬发，请你看看他在做什么。请你看看吧。然后我听到伍言的声音，他说好的，娘娘。他继续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主子姬发，他，他在饮酒。娘娘，你说是吗。他是在饮酒吗。我的眼睛又只看到了眼前的空洞，可是我相信我们都看到了。于是我说，是的是的，他在饮酒，他还在笑。他说，他是大周的王。
而他忘了说。妲己，你是大周的王后。
有一天的梦里，我听到所有的人民都在骂我。他们的眼睛里喷着怒火，他们举着火把，大喊除掉妖女，除掉妖女！于是我又醒了过来。我推开商纣，来到伍言的面前，我说，你听到了吗，人们要除掉我，我是妖女，人们要除掉我！你听，你用心听。然后我听到伍言说，好的，娘娘。他继续说，是的，我听到了。他们要除掉你。但是娘娘，你不是妖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尽管你不会媚术，你还是征服了一个君王，并且轻而易举。你是个伟大的女人，绝美。我哭泣着，我没有想到原来我真的还会哭泣。我说，好吧，伍言。我相信你。可是，人们为什么要除掉我。为什么说我是妖女，是狐精。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抬头看着伍言，没有了澄明眼睛的伍言，我说可以告诉我吗，请告诉我为什么。他摇摇头。我怀疑了，我说你也不知道吗。伍言摇摇头，他说，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还记得你的“紫星之辉夺白昼，皎月之光遮半天”吗。就像那一样，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明白，我的娘娘。于是我脱离了他的怀抱，我说好的，我明白，我明白了。我是个绝美的女子，因此我有不一样的命运。对吗？
是的。我听到我的父亲，姬发还有伍言都这么回答。
我一直相信命运。因此伍言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为什么的时候我就把它归结为命运，并且把我生命中所有没有答案的为什么都归结为命运的安排。比如我为什么是绝美的女子，为什么我会爱上姬发，为什么我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并切毫无怨言，为什么人民说我是妖女。 ~r*6
而朝歌的风沙，没有原因的刮的那么大，那么猛。即使鹿台上还是美丽的一片，即使我的家乡还有更美丽的芙蓉园。即使芙蓉流泪，泪满襟。
边疆不断传来姬发正式同朝歌抗衡的消息。于是商纣每天都活在抑郁里。我可以安抚他，人们都知道只有妖女王后才可以安抚他。我看着他依在我怀中，像只可怜的羊羔。我说，王，希望您早日打退叛军。然后商纣抬起头来看看我，他说，他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我看到了姬发的脸，战场上的脸，映着美丽的火光，微笑着，驰骋疆场。我说，我默默的说，姬发，你看到我了么。恩？你看到了么。我是妲己。皎月妲己。然后我听到我的婢女唱着，芙蓉流泪，泪满襟。
有一天伍言匆忙的叫着我的名字，他喊着，娘娘！娘娘！于是我来到他的面前，对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说，伍言，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伍言说，娘娘，我们走吧。我们一起走。商，要灭亡了。
我感到我周身都在颤栗，我沉吟着说，好好，好的，我们走。快走。
所以我就来到了太庙，隐在这里。在太庙的幽静里。我微笑着看伍言，我说，我终于可以离开商纣王了。我自由了。你知道吗伍言，我自由了。他空洞的眼睛仿佛焕发出光彩一般，伍言说，娘娘，你就要成为真正的娘娘了，大周的王后，属于你和主人的大周。我说是，是的。伍言问我，娘娘，如果新朝建立，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想了想，我看到伍言空洞的眼睛，我想象着它重新澄明起来的样子。于是我说，希望你的眼睛好起来。并且一直澄明。
伍言笑了，他说，不，不。娘娘的心愿，应该是成为大周的王后，成为大周的第一个王后，绝美的王后。 ?
所以当后来我捧着商纣的玉玺走向姬发时，我都一直记得伍言当时的微笑，可以给我力量的笑颜。我想，我可以吗，做大周的王后。允许吗，我的苍天。
我走向姬发。我手里的玉玺沉甸甸的，足够重。我知道，我的乌发上插着那支芙蓉珠钗。我知道它正不安分的引起姬发的注意，于是我微笑，并且任它摇摆的更过分。
这时候我看到除了姬发外所有喷火的眼睛。我知道，我是妖女，他们都要除掉我，一个妖女。所以当我走近了，看到姬发旁边站着的那位冰雪美人的时候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震撼，我很平静。那个女子像极了以前芙蓉园里的我，娇媚如花。而姬发看她的眼神，楚楚含情。我在那些喷火的目光下走着，以我一生最美丽和安静的姿态走着，仿佛是通向死亡的道路，那么漫长艰辛，却也安稳。于是我在这里，在姬发和那位姑娘的面前，否决了多少人对我说过的话：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绝美。
我微笑着走来。我微微弯下腰，把玉玺交给了姬发，我曾经深爱的男人。
我倒在了地上。我的芙蓉珠钗，碎在姬发的脚下。四周一片喧嚣。我听到那些经常在我梦中出现并且一直重复的叫喊——斩妖后！斩妖后！斩妖后！绵延不绝。我问他，你忘记了当日的誓言了吗？然后他以一种罪恶的声音回答我，回答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我并不想听清，因为我知道，最终的结果，都会一样。你知道吗，都一样的。一样的。
我只求死前能见伍言最后一面。我说，我知道这是我对姬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离开这个世界的。静静的死去。
伍言，你能从现在起叫我一声妲己，而不是娘娘吗？我也知道这是我对伍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看着他微笑，我知道我就要死去了。带着所有的罪孽和芙蓉的眼泪。我要向我的父母一样死去，静静的，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恨的是，我死在了阴天的风沙中。我看到发黄的天空阴暗低沉，没有鸟儿，没有浮云。我要死了，在朝歌。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有着很好听的名字的地方。我们，对，是我和伍言，我们一起，死去。并且永远的，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