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4-10-05
文／潘格
现在，迎面走来的女孩就是秦雨苍了。每天的这个时候，秦雨苍就会准时出现在地铁口，像许多脚步匆匆的过客一样，秦雨苍飞快地买了一张票，要么飞快地钻进地铁，要么站在站前，向着远处等待地张望。
地铁列车有时来得很快，有时又慢得像忘记了时间。于是，在这个等待的空隙里秦雨苍就显得与众不同了。秦雨苍从来不抱怨，她相信只要有耐心，总会有一辆车将她载到她要去的地方。地铁列车晚来时，秦雨苍就会驻足在那里，仔细聆听一下周围的声音。地铁的楼梯处坐着一个文文静静的男孩，总是抱着一支萨克斯吹一些很柔情的音乐。可惜这个城市总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声音，男孩和他的音乐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很快就淹没了。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们，在金钱和权利中挣扎的人们，有谁会有耐心倾听一个流浪歌手的内心呢？
可秦雨苍会，每每她仔细地听男孩的音乐时，内心就会有那么一刻的宁静。这座城市的天气总是变化不定，像秦雨苍起起落落的爱情。吹萨克斯的男孩似乎洞悉一切，每一曲音乐就像午夜的香烟一样慰藉着秦雨苍的心。秦雨苍有时会忍不住想走过去，在男孩面前的纸盒子里放点什么。可秦雨苍又想不出放点什么，于是那纸盒子就永远保持着一种素面朝天的姿态。
有时秦雨苍会忍不住想跟男孩说句话，斟酌了半天马上要说出口了，地铁列车呼隆隆开了进来。秦雨苍就随着人流挤进去，地铁载着秦雨苍驶向距离男孩越来越远的地方，那些话也就跟着那地铁越来越远。
心情好的时候，秦雨苍会跟我说说她的心里话。她说现在的男人和吹萨克斯的男孩时，总是一脸的迷惑。你说我爱他们中哪一个好？他们一个给得起我大把金钱却给不起婚姻；一个给得起婚姻却给不起金钱，我该怎么办？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表情，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她不会爱那个吹萨克斯的流浪歌手，她和我一样，我们都爱那种又体贴又有钱的男人。吹萨克斯的男孩，不过是一个符号沉淀在她的生命里罢了。错不在我们，是这个时代教会我们寻找功利爱情。
入冬后，秦雨苍突然变得臃肿了。我一直以为是她身上那件羽绒服在作怪，直到我看到她对着洗手池酣畅淋漓地呕吐我才知道，我冤枉了那件羽绒服。恢复了常态的秦雨苍望着我，别担心，他答应同我结婚了，祝福我吧。她说，从眼睛到嘴角满满地堆满了甜蜜。
我顶着刺骨的风寒给秦雨苍买了一幅真丝被面。那么细腻的针脚绣出了鸳鸯图案，每一处都透着女人对婚姻的想像和期望。原以为她看了会欢喜地跳起来，没想到她看都不看一眼就塞回我手里。用不着了，她说。
在北风呼啸的冬日里，我听到了我一生听过的最惨痛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恰恰就是我的朋友秦雨苍。我一点都没有惊讶那个男人会丢下雨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正如我一点都不惊讶发生或者结束在我们身边的匆匆忙忙的爱情和婚姻。
一觉醒来，秦雨苍消失不见了。
消失得那么彻底，仿佛她不曾坐在我的面前，仿佛我的生活里从来不曾真实地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成长之后我才明白，时间这东西就像日历，轻轻一翻许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天，一个我和秦雨苍都认识的人问我，你最近和秦联系了吗？她呀，听说和一个穷小子结婚了，生了个女孩。那个小子很多人都认识，以前在朝阳门地铁口吹萨克斯的，有人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坐着地铁出去玩，挺好的。
挺好就好。我时常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墙壁这么想。虽然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秦雨苍的近况是不是真实，虽然我不知道朋友嘴里述说的挺好的秦雨苍是不是真的挺好，但是我还是愿望一遍一遍去想象：冬日的午后，雨苍和那个文文静静的男人牵着女儿相拥着走进地铁。在我的想像中，那班地铁列车呼隆隆地向前开着，一直开往鲜花盛开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