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黄娇黄的小鸡叫回来的春天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18
杭州有位小学老师给学生布置了一项作业——在家孵小鸡。学生每天要观察记录、拍照,最终出一张记录表,写下总结,然后得到相当多的学分。。

对此,许多家长表现出强烈反弹:养个蚂蚁、蜗牛、蚕宝宝也就罢了,孵小鸡?用什么孵?孵出来了怎么办,养着还是弄死?也有比较冷静的,认为老师要求学生实践的用意是对的,是否全班一起买台孵蛋机,一起观察?

我不参加这场是非辩论,而是格外庆幸自己的童年有一份自由的天地,可以彻天彻地的玩。春天一到,我们理所当然的要养小鸡。

我的童年生活在杭州最早的文教区。

文教区就是农田包围着几所学校的一块区域,也是一帮弱不禁风的、酸溜溜的读书人和走路带风的、硬邦邦的农民混住的地方。真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我们这些孩子从小就天然有了外表的文绉绉和内心的胡嗨嗨。读书不输给城里孩子,捣蛋不输给农民子弟。

春天到了,西溪河畔的迎春花早早的盛开了,娇黄娇黄的挠得我们心痒。当田野里的小草悄悄冒出嫩叶的时候,我们开始热切期待着一个个幼小的生命降临在我们不嫌事多的生活里。

终于某一天,耳边传来了一片稚嫩的“唧唧”声,开始隐隐约约的,像是远处树林中傍晚归巢的鸟叫,后来,这叫声就慢慢由远而近,大有昭告天下“我来了”的神气。我们闻声赶去,就能看到去年、前年都来过的那个老者。他依旧挑着两只约模有小圆桌大小的竹匾。竹匾里挤满了娇黄娇黄、毛茸茸的小鸡。“鸡”多势众,叫声那么脆生,那么富有朝气,好像春天是被它们叫回来的一般得意。

几乎所有凑上来的小孩手里都会提着一只破篮子,手里还死死拽着一些毛票。这点钱,自然是从父母那里软磨硬泡得到的,当然也有从可怜的零花钱里省下来的。现在,用五分钱就可以换取一条可爱的小生命,让它们陪伴自己度过长长的、湿漉漉的春季。

交接仪式是庄严而繁琐的。

先是要力排众议,让自己慧眼独具,在成百上千只长得几乎完全一样的小鸡里寻觅到与自己有缘的那一只或几只。然后,老者会接过几张脏不拉几的钞票,然后一把重重的握起小鸡,几乎是摔出去的,把小鸡正式移交到新居——破篮子里。新主人断会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小心地查看小鸡有无受到伤害。

以为这事就结了?笑话。

每一次,孩子总会觉得挑出来的哪一只或几只,怎么就没有竹匾里“那一只”更生灵盎然。于是,放回去,挑出来,再放回去,再挑出来,几次交易,几易其鸡,才挑到一只或几只相对满意的。不过,还是免不了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别人挑到的和竹匾里留着的,总是比自己带走的要精神。罢了罢了,看看挑出来的小鸡,那水灵灵的眼睛里流露出希望被带走的神情,也不忍心再让它回到那个糟老头子手里。

养小鸡真的很新鲜。

喂小鸡可以用泡涨的米粒(很奢侈,那时,人都未必能吃饱);也可以用剩饭(不现实,若有剩饭也要先到人的胃里,除非你先下手把剩饭藏起来)。还是从田头地边用剪刀剪下“小鸡草”的嫩叶比较常见,当然也有用菜叶的。细细的剪碎,放在一只大点的瓶盖里,小鸡就开始啄起来了。

这支瓶盖是小鸡的餐具,倒一点水在里面就是小鸡的饮水机。小鸡喝水最有意思,不是喝而像是啄水,然后努力抬头让水流入喉管。努力过了头,小鸡会突然脚下一踉跄,像是喝醉了酒。

喂“小鸡草”或菜叶千万要擦掉露水,不然小鸡会拉肚子。拉肚子的小鸡很可怜,一般都会死,只有喂食人乳才能保住小命。小鸡拉屎是很搞笑的。看它一副呆相,然后下蹲,紧接碎步倒退,“啪”,大功告成。小鸡拉屎论证了牛顿第三定律“作用与反作用”有瑕疵,幸好小鸡不予牛顿一般见识。

孩子与小鸡的友谊是原始的。

在没有“宠物”一说的年代,小鸡扮演了最同情孩子的角色。孩子走到哪,小鸡一定一路叫着一路紧随。若是分离片刻,小鸡唧唧叫个不停,只有等到孩子来了才会安静下来。

我家后院曾经上演了一幕生死离别的葬礼。那是发生在以后,我的孩子身上。

我孩子养的一只小鸡夭折了。中午,我的孩子从学校特意回来,伤心的捧起失去生命的小鸡,到后院墙角挖了一个坑,把小鸡轻轻放进去,用细土覆盖。想到小生命带给他无穷的那些欢乐,想到一切都成了过去,孩子悲伤欲绝,伤心的哭了好久好久。孩子心灵是脆弱的,但是很纯洁。

我很能体会我孩子的感情,因为我是孩子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与养蚂蚁、蜗牛、蚕宝宝相比,小鸡显得有灵性。它们能与你朝夕相处,时有沟通和互动。与养小狗小猫相比,小鸡显得有教养。它们很自觉的就会早出晚归,安居陋室,与世无争。与养人相比,小鸡显得省事。它们要求不高,个把月后就能自食其力。

我能理解,现在有很多限制,让人不能随心所悦的养小鸡了。我不能理解,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在心里留一块喜欢小鸡的天地。

我留恋被娇黄娇黄小鸡叫回来的春天。耳边总是响起一片稚嫩的“唧唧”声,像是远处树林中傍晚归巢的鸟叫。恍惚间,那个每年都来的老者又来了,依旧挑着两只约模有小圆桌大小的竹匾。竹匾里挤满了娇黄娇黄、毛茸茸的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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