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杨万里《六经论.乐》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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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里的人性论
杨万里是南宋重要的理学家,他的理学思想主要包括在以下著述中:1.《心学论·六经论》:《易论》、《礼论》、《乐论》、《书论》、《诗论》、《春秋论》;2.《心学论·圣徒论》:《颜子论》上中下、《曾子论》上中下、《子思论》上中下、《孟子论》上中下、《韩子论》上下;3.哲学著作《庸言》;4.易学著作《诚斋易传》;5.其他单篇文章。其主要内容是:宇宙论、行知论、人性论。
宇宙论在整个宋明理学中只是一个前奏,是为了引出主题,即重建以人的伦常秩序为本体轴心的孔孟之道,人性论也因此又到了可与先秦并美的热烈程度。人性是连结沟通天、人的枢纽,是从宇宙论到伦理学的关键,因此,不是宇宙观、认识论,而是人性论才是宋明理学的体系核心,正如李泽厚所说“实际上认识论在宋明理学中完全屈从于伦理学”[lj。宋代理学家特别重伦理、尚德行,理学家们用理来说明物之为物、人之为人的内在根据和终极原理.论证了人的心性本体及其道德价值的至上性和永恒性。他们对人生的许多矛盾不是作哲学的追问,而是作道德的取舍,他们的道德精神,具有理想主义的色彩。认为只要重建儒家伦理价值体系,就能从心性这一根本上匡正唐末五代以来道德沦丧的局面。

在这样的风气中,杨万里的道德实践观,首先从“诚”开始。

“诚”是宋代理学的核心主张之一。早在唐代中叶,李翱就根据《中庸》把“诚”说成是人性最完美的状态:“诚者,圣人之性也。寂然不动,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默,无不处于极也。复其性,贤人循之而不已者,不已则能归其源矣。[2]宋代周敦颐继而提出“诚者,圣人之本’[3](《诚L》第一),“圣,诚而已矣’f[37 ((诚下)第二)。张载进一步说:“至诚,天性也.不息,天命也。”[4](《乾称篇》)“诚”,不仅是圣人独具的完美品性,也已成为天所赋予一般人的本性。张载还把“诚”释作“实”或“真实”、“无妄”,“诚则实也’[5]阐述了儒家对人性论的思想主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性进展。

在杨万里的道德论中,“诚”也占有重要的位置。《庸言》开篇即提出这个问题:“或问镰溪,子谓元亨,诚之,通利正。诚之,复何谓也。杨子日:元伸而亨,非诚之通乎利;汕而正,非诚之复乎亨。利.用也。元,正体也。体名三也,诚一而已。[6](一)他把二程的学问也归结为诚,“杨子日:二程子之学,以仁为觉,以敬为守,以中为居,以诚为归,以致知为人,以明道不计功为用,而韩子日:柯死不得其传,其真不得其传耶,其真不见其传耶?[6](十六)他总结历史,认为诚是兴国之本,是为政之本,并引用《大学》的话论证:“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心法之至要也。……臣愿陛下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先立一诚于圣心,以力行五者之治道,则二帝三王可一举而至矣。[7]把“诚”看作是推动和实现一切的基础,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先决条件。“杨子日:生而知者,信其当然也。学而知者,见其所以然也。惟其信于斯,故日诚。惟其见于斯,故日明。明之之谓贤,诚之之谓圣,诚而不知其所以诚之之谓神。[6](十二)

在“诚”的基础上,杨万里的道德目标是“仁”。

“仁”是儒家人生哲学的众德之纲,《论语·颜渊》说“仁者爱人”,成为儒家人生哲学最高准则。孟子进一步说:“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8]尽心上”杨万里认为学仁即是学圣人的根本:“论日:无圣人之天而求至乎圣人之地……然则孰为地,孰为天,仁也者……尧舜之所性,汤武之所身,孔颜之所传,惟此一事,故夫仁也者,圣人之地也,学圣人而不求至其地,是欲归其家,曾未及门而宿于墙之外也。[9]〔下〕因为仁是一切道德的根本:“或间仁义礼智,为四乎,为一乎?杨子日:一而已矣。易为一,日礼生于义,义生于智,智生于仁。”[6](八)

孔子仁的哲学为中国士人确立了很高的人生目标,要他们由对内心仁德的自觉而主动承担并终生履行对他人和天下不可推卸的责任,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10]泰伯”杨万里对达仁的境界进行了细致人微、生动而又人情人理的描绘,“故夫天下之重者,莫重于不重之重,而泰山为至轻。天下之力者,莫力于非力之力,而乌获为至寡。仁也者,不重之重也。圣人也者,非力之力也。夫惟有非力之力者,然后能举不重之重[9]〔下〕.仁的境界是具体而不是虚无的,杨万里反对那种贵虚无、尚玄妙的抽象思辨:“杨子日:《易》日: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措。夫惟有是物也,然后是道有所措也。彼异端者,必欲举天下之有而泯之于无,然后谓之道。物亡道存,道则存焉,何地措道哉。[5](五)儒道是具体的社会伦理,作用重大,但又具体可行,通过每个人的努力都可以达到,它不是虚无缥缈不可企及的东西:“为仁由己,不可以无己。[6](二十)一个人应以终生追求仁为乐,而且仁的境界是一个人一生不断追求的过程,生命终止前没有终点。“曾子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曾子之力,庶乎圣人之力者也。[9](下)孔子认为要达仁,就要实行忠怒之道。那么何谓忠恕呢?“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10](《雍也》)就是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0]《卫灵公》)就是恕。杨万里继承并发展了孔、孟的观点,认为要追求仁的境界,首先要有恻隐之心。“或问: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何谓隐?杨子日:恻言爱,隐言痛也。觉其痛之谓隐,爱其痛之谓恻。痛于彼,恻于此,而仁不可胜用矣。[6](二)他还进一步阐述了二程“仁者觉也”的观点,认为“觉”就是孟子的侧隐之心:“或问程子,谓仁者觉也,觉何以为仁。杨子日:觉则爱心生,不觉则爱心息。觉一身之痛痒者,爱及乎一身。……觉万民之痛痒者,爱及乎万民,故文王视民如伤。觉万物之痛痒者,爱及乎万物。故君子远厄厨。’,[6〕(四)他也对孟子、韩愈、二程关于达仁的观点进行了认真的梳理总结,融会贯通,多有新见:

或问:孟子谓侧隐,仁之端.韩子谓博爱之谓仁。租子谓仁者,觉也。言仁异乎?杨子曰:何异满。爱者,侧之应,陇者。觉之感。或曰,虽然,韩子之言其亦未优乎?曰:樊迟问仁,子曰:爱人,爱何违于仁。子贡问博施,子曰:必也。圣乎博何违于爱,然则博爱之与兼爱异乎?曰:异。博无私,兼无别[6](四)。在杨万里看来,三人发展孔子仁学,各有所得而殊途同归。

人性,即人的本性或本质及其行为的善恶问题,曾经困扰过无数的哲学家。在中国古代哲学史上,围绕着人性善恶的问题,展开过长期的论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孟子的性省说、荀子的性恶说,告子的性无善不善说、扬雄的性善恶混说、韩愈的性三品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宋一代,中国封建社会走向没落,如何从人性论上为封建伦理思想提供合乎统治阶级要求的论证,成为时代的要求。张载企图结束历史上人性善恶的争论,建立了自己的二重人性观.张载把人性区分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张载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替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4](《诚明箱》)二程也主张二重人性论,比张载彻底,他们从不同角度对“性”作了区分。就物性而言,万物都具备“五行之性”:“天有1五气,故凡生物,莫不具有五性。’,[11](卷一五)而人性亡则是“五常之性”:“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仁,体也。义,宜也。礼,别也。‘智,知也。信,实也。’[11](卷二上)二程都主张性善说,J程颐说:“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以其施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别而言之亦皆道也。’,[11](卷二五)在这里,性善被具体化为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性”,j是人性固有的“气质之性”。二

杨万里认真追溯性善恶争论的起源,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性善论:

论曰:圣人之言愈大愈徽.此非有所隐,所徽之者显之也。言愈徽故求之者愈力.求之者愈力,故浚之者t深.求之力·浚之深,而圣言之徽,者显矣。虽然,后之君子有能发圣言之徽而之{显,天下之幸而君子之不幸也。三人同行而入海,一人得珠禹. all三人者必挤夫一人者。三人者亦何仇于一人也……圣门邀功之心生,则相竟之说起,竟别异,异则朋;异之中又有异,而朋之中又有朋,,呀以强弱怪奇为用负尔.亦帷君子之不幸也,亦圣道之不幸也。盖自夫子有性习近远之论而不明言性之善恶,至孟子.,断之以性善之说,于是荀、扬、纬三子者各出一说,以与孟子竟。说者以为夫子不立论以起争,而起三子之争者,孟于喜于立论之过也。吸乎!夫子非不立论也,夫子而不立论而持两端,,仁义礼乐于何而折衰栽!性习近远之说.是夫于之立论也。立论而徽者也。孟子岂喜于立论者钱!入夫子之海,先得夫子之珠二然见其性相近之旨.悟其真而发其徽.不忍自秘而分于人,此亦仁人君子用心之切者也,而孟子何过禹.三子之竟,也孟子起那?三子邀功之息者也。三子邀功而孟子遂为过,君子于此亦难于处也钱!

……人性之有善恶,善则恶不得以寄。恶则善不得以居.如冰之寒而湿,火之懊而燥也。今曰:善恶沉。吾将曰:冰之性燥注沉;而火之性寒焕混也.可乎?至于裂性而三之.裂三而五之,则亦不胜其劳矣。盖三子言性而未见性者也。……孟子之说信而后孔子之意明,孔子之意明而后性善之论定,性善之论定而后天下之为善者众,子思之功岂不大钱![12]杨万里旗帜鲜明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在性善、性恶、性多元的争论中,支持孟子的性善论,尖锐地指出了善恶混合和性多元论点的不确切。

杨万里虽然主张性善说,同时他也不认为人性永久不变J因此他特别注重人性的修养正如他所说的是“富润屋不足以润一身,德润身足以润四海’[6](十三)。关于人性修养的方法,他提出了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读书明理。

杨万里认为真正的读书不仅仅计较章句之学,主要目的是培养善性,读书是提高道德修养的根本途径之一。“子日:读书者,非言语之谓也,将以贯吾道德之本根,荣吾道德之枝叶也。本根将枯,枝叶将瘁,度取圣贤之书一阅焉,枯者茂,瘁者荣。[6](十二)圣贤之书是浇灌道德这棵大树的雨水和养分。

他强调提高自我素质、辨别善与不善是走向善的根本途径。他不同于二程格物致知学说的抽象玄虚,而在强调致知的重要性时,深入浅出,巧用比喻,循循普诱,人情人理,很易于接受。“颜子之去不善,非勇也,安也。然则颜子何以能安于去不善,日知之极也。鸽之能杀人也,明矣,而遇鸿以死者,夷然饮之而不悟,非喜于鸽也,非喜则易为饮,日不知也,知则不饮矣。天下之善,何以异于水之可饮,天下之不善,何以异于鹤之不可饮.然人之于不善,明憎之.明践之,何也?岂非天下之不善或有似于善者耶?不善之似于善,鹤之似于水者也,似而不知,不知而不疑,则亦夷然饮之而死尔.甚矣,君子之学,急乎致其知也。”[13]二提高知识水平,提高明辨是非的能力,是杨万里对读书提出的要求,也是保持人性修养的先决条件。

孔子要求人们把内在的对仁的自觉追求和外在的礼的强制结合起来,相互补充,以达到仁的理想境界,提出T“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10] (颜渊))的自我约束办法。杨万里更多地强调人的自觉意识,强调人的快意追求,圣人教化,应使人乐此而不疲,“是故欣然之心者,进道之机也}[14]他认为《易》、《礼》、《乐》皆是圣人教导人们的手段。他强调后天教化的同时,还进一步指出人的行为仅靠礼的约束是不够的,还必须变成人们自觉自愿的行动。他阐述易、礼、乐的关系说:

其初易之遗无所侍而圣人申之以礼之可践,宜亦可以少足矣.虽然.礼之道可以践之者,未必决然也。岂非欣然者未动而勉焉者独行软!……人之情,安于据而礼劳之以恭,人之情.速于得而礼缓之以进。渴也而百拜乃得饮,饥也而日是未得食。夫雍容文稚之化固天下之所不能废。而周旋委曲之节无乃天下亦有所不尽安者那。夫使天下之情有所不尽安,则圣人之道其行岂得而远也。道行于哲而不行于远,是未得天下欣然之机也。得其欣然之机而进可以远类—[14]杨万里不同于墨守成规的腐儒,儒家的礼法不是万世不变的金科玉律,必须合乎社会伦理人情的实际情况.由不情愿的强制变成人的快乐的追求,这是杨万里敢于发展濡家学说的有力例证之一。杨万里还在《乐论》中论及生存是人们追求的目标,死亡是人们最恐惧的,然而当正义的战鼓隆隆响起的时候,则三军之士跃然赴敌,悲者喜,惰者激,杀身成仁者大有人在,这就是“则有以动其欣然之机故也”.“圣人之乐,至于使人手舞足蹈于仁义之中而不自知,此化之妙也”[14]

第二是不断检讨、改造、完善自己。

杨万里多次强调:只有不断改造和完善自己,才能达到圣人的境界。“杨子日:古人之责人有终,责己无终。”[6](十七)检讨自我是一个无限的过程。要认识到不善的危害性,不能掉以轻心,“杨子日: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为不善,一不善而足。”[5](三)“杨子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非赞天地也,以天地责诸身也。"[6](三)

他特别重视个人素质修养与事业成功之间的关系,认为一个人理想、抱负的实现与否不能仅仅归结于外部因素,而应从内在条件去审视。“或日:古者人主下士,如汤之于伊尹,先主之于孔明是也,后世无间焉。何也?杨子日:非后世人主不下士也。人主之不下士,自士之自下始也。[6](九)一个人要以不断提高自我的道德修养为乐事,才能逐步达到自我人性的完美。“盖以德之未进,业之未修为优也。优其大者,忘其细。;[s)( IL)改造完善自我是人生大事,这一点他和二程是一脉相承的。

杨万里还创造性地阐述了反省、改造自我的具体途径与方法。天下至神的东西便是人心,自己的过错,不能全靠别人指正。看到别人的过错,进而可以认识到自己类似的问题。听到别人的过失,可以以人为鉴,推究出自己的过失。甚至看到、听到古人的过错.联想到自己的过错口进而推及‘万物.随时随地在认识外界中改正自我。“因前日之过得今日之过,因今日之过得前日之过。何必有过也,一言之过,未言而得其过;一行之过,未行而得其过。是数者之得,非人告也,心告也。[6](七)自我觉悟是认识、超越和完善自我最根本的途径。杨万里的人格也证实了自己坚持不懈的自我完善努力,证实了自己身体立行、言行一致的道德精神,这也是宋代理学家力行精神的又一典型代表。

在杨万里看来,追求自身修养、自我完善应视为自我的内在欲求,不能把它当作沽名钓誉的手段。“或问:君子之为善,或以为好名,何如?杨子日:不可好者,名也。不可不好者,善也。善之为名,其犹形影乎?影之有无,视其形。名之有无,视其善。形绝影绝,善灭名灭,善可灭乎?[6]从十四)要达到儒家先圣倡导的理想人格,就必须靠自我完善,任何外在力量都无济于事。当一个人把追求自我完善变成人生乐事,变成乐此不疲的终生追求,理想人格的实现便是现实的了。“杨子日:为人谋甚于为己谋,则谋无不忠;责己欺甚于责人欺,则交无不信。既见圣甚于未见圣,则传无不习。[6](八)君子为善是目的而不是手段。“身与道本一也,一而二者,不察之过也。二而一者,察之功也。[9]

第三是持志养气。

这可以追溯到儒家的先师孟子,孟子认为通向儒家理想人格的道路尽管漫长,但如果善养浩然之气,是完全可以完成理想人格建构的。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日:‘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谦于心,则馁矣。;[8长《公孙丑上》)具体而言,则“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Ca从《告子下》),在逆境中锻炼顽强的意志,养成大无畏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性格J“浩然之气”也是一种超越的情怀,“至大”是对个体之渺小的超越,是对个体之短暂的超越,而“至刚”是对个体意志之懦弱的超越。“浩然之气”还是一种人格境界,“浩然之气”所言“气”,非物质之气,而是一种所向披靡、无穷无尽的力量。有浩然之气者,堂堂立于宇宙间,顶天立地。

杨万里对孟子很推崇,其持志养气的观点即是远承孟子,近受二程。

二程认为,人的“志”和“气”相互作用。一方面,志是统帅气的,“志,气之帅”[11]。但“志可克气’,,气亦能“动志”,甚至“气胜志”[11](卷一)。如何才能使志不为气所动呢?那就是必须持志。

杨万里认为志可统气,“或问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撅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何谓也?杨子日:志为政,则气听乎志。气听乎志,浩然之气也。气为政,则志听乎气。志听乎气,未定方刚,既衰之气也”,[6]八〕。他特别强调气的重要性,从宇宙到人生,皆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杨子日:太极,气之元;天地,气之辨;阴阳,气之妙;五行,气之显。;[ 6](十三)他也对养浩然之气作了具体阐释,“或问至大至刚以直何谓也。杨子日:无不容之谓大,无能动之谓刚,无可愧之谓直”[6](+三)。

在人生态度上,杨万里推崇孔颜乐处、安贫乐贱、顺应时势、随机而动的人生观。

对待生活中的成功与失败、顺利与挫折、所得与所失采取何种态度,是人生观的分界线。“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10](。述而))乐天知命并非安于现状,它追求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潇洒的审美人生态度。儒家把实践仁、义、礼、智的价值观视为顺“天命”,看成必须承担而绝不能推卸的人的责任。能知天命,就可以做到“仁者不优,智者不惑,勇者不惧[10] (《宪问”。把遇到的贫贱屈辱、艰难困苦看成是对自己信念的考验和对意志的磨炼,这样就可以沉稳处事,宽厚待人,就可以心胸坦荡,宁静淡泊,不为物欲所惑,就会产生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大力量,做搏击人生风云的强者.如果一个人能够乐天知命,他就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处,就不会产生失落感、优愁感,不会因一时一地的得失成败而烦恼,不会因社会动乱、生活艰辛、个人荣辱、生命安危而扰乱自己的人生追求。孔子一生可以说是乐而忘优的典型,身处乱世,一生优患可谓多矣。凄惶奔波,席不暇暖,但他在穷困潦倒时并未消沉,相反却优中求乐,化忧为乐,因为他怀有坚定的信念,能够以平静的心情对待难以克服的困苦,从中体悟出人生的理想境界。在这方面.孔子特别称赏颜回:“贤哉!回也。一革食,一飘饮,在陋巷,人不堪其优,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10]长《雍也》)后世因此推颜回为孔门弟子之首。宋代理学大师周敦颐、程颐、朱熹等都特别推崇颜回。

杨万里蔑视富贵,以进退随缘、安贫乐道为人生准则。他特别强调以儒家礼义为修身信条,“论日:君子能轻富贵钦,君子非能轻富贵也,能出乎富贵也,未有以出乎富贵而日我能轻富贵,将以轻之,适以重之。·一夫惟出乎富贵者,然后不为富贵之所诱。何则?此固有以破其诱也。市井之人.穷日之力,竭智巧以争锥刀之利,人人自以为得也,登山而下视之,此与蚁阁之争粪壤有以异乎?非彼之暗,而吾之明也,彼方居其中而吾则立其表也。然则破富贵之诱者,必立乎富贵之表者也。然则其孰为富贵之表,礼义是也。君子者,登夫礼义之山,以下视声利之市,而明见富贵之粪壤,则天下富贵有不破者乎? [15](下)杨万里一生以追求儒家理想人格为乐事,一生履险若夷,淡泊名利,用舍行藏,一任自然。他对荣辱、苦乐都有一种平静心态。“杨子日:所乐存焉,则陋巷在前而颜不见;所乐不存焉,则黄屋在上而尧不知。[6](一)“杨子日:仁者安其固然,故不优;知者,明其当然,故不惑;勇者,信其不然,故不惧.[6](二)他认为,不因个人得失而喜怒哀乐,无论仕、隐都应保持固有的人格,道德修养、理想人格的建构贯穿于终生浮沉之中。“杨子日: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用舍非圣贤之痛痒也。人主观圣贤之行藏,可以察其时。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非君子之欣戚也。人主观君子之隐显,可以知其身。[6](二)对儒家理想人格中乐天知命、不优不惧,宠辱不惊的处世态度,真能体悟深刻,并贯穿在自己的一生行事之中。

杨万里还脱去了圣人神秘的外衣,把达到圣人的境界作为每个人都应追求的目标。

《说文》:“圣,通也。从耳呈声。’,《书·洪范》:“睿作圣。’,《传》:“于事无不能之谓圣。”才智超越,博识渊通,预见前睹叫圣。所谓圣,最初仅是指一种品德和造诣。《诗》:“维此圣人,瞻言百里。[11]但诗的作者把“圣人”同“良人”并提,同“愚人”对举,“圣人”并无神圣之意。孔子开始把“圣人”神圣化,他把传说中的尧、舜、禹塑造为理想的圣人。孔子梦寐以求要作一个圣人,但圣人似乎是不可企及的,甚至尧、舜也不完全具备圣人的品行。圣人只是一尊虚设的神圣的偶像,可望而不可及。孟子把孔子所说的圣人从想象的天国拉回到人间,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圣人的标准,肯定“人皆可以为尧舜’[8]长《告子下”。战国诸子百家的圣人观各有不同,代表了不同的思想主张。自汉代董仲舒以后,圣人则又越捧越高。

杨万里既反对把濡家先师神圣化,因而他的圣人观也接近孟子。他认为圣人是普通人可学且可达到的目标,并非不可企及.“或问圣人可学乎?杨子日:奚而不可学也.圣人,人伦之至也,子孟子之言也;圣尽伦,子荀子之言也;圣人,尽人道者也,子程子之言也。圣人,人也,我亦人也。我无人伦乎?我无人道乎?昧弗明,舍弗行,行弗至、弗尽耳。 [8](七)

为了进一步打消人们对圣人的敬畏心理,杨万里极力把圣人平民化,而不是如董仲舒所鼓吹的那样,“前知千岁,后知万世,有独见之明,独听之聪,事来则名,不学自知,不间自晓”[7]。杨万里与死抱住儒家经典不放、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迁腐儒生不同,他认为圣人不但是人,而且也有优点、缺点,圣人不是神仙。“或问:弟子问仁问孝未尝异,而孔子答之未尝不异,其随才而寓旨乎。杨子日:果随才而寓旨也,是容心而择告也。然则奚其异,日:后之答忘前之答,然则孔子亦有忘钦?日:不忘不足为孔子。”[6](十五)杨万里认为,每个时代都有自己时代的圣人,反对不知变迁、不知发展的迁腐的圣人观。他推崇孟子是继承发展的典范,“出乎圣之表,而进乎智之事者,孟子也”[5](中)。每个人都以迫求圣人的境界为乐,天下便会安定繁荣。“盖圣人之道德既行而天下大安,天下既安而不知其所以安者,乃圣人之道德也。”[18]

杨万里的人性论,就这样从“诚”出发,而要求达到“仁”的境界。在具体操作上,则以读书明理为首,同时不断完善自己,在人性境界上,通过“持志养气”,达到“圣人”之境。

参考文献:

[1」李泽厚.宋明理学片论[7].中国社会科学,1982,(1).

[2]李翱.复性书【A].李文公文集【M],卷三.

[3]周教颐.通书[M].

[4」张载.正蒙[M].

[5]张载.张子语录〔M]:语录中。

[6]杨万里.庸言[ A].诚裔集〔M].卷九十二一九十五.四

库全书本.

[7〕杨万里.第三札子【A].诚裔集[M],卷六十九.

[8〕孟子〔M].

[9]杨万里.曾子论【A].诚裔集[M],卷八十六,

[10]论语[M〕.

[11]程颐,程顺.二程遗书〔M].四库全书本.

[12」杨万里.子思论中〔A].诚裔集[M],卷八十七.

[13]杨万里.颇子论下[A].诚裔集[M],卷八十六.

[14〕杨万里.乐论【A].诚裔集[M],卷八十五.

[15]杨万里.孟子论【A].诚斋集〔M]:卷八十七.

[16〕大雅·桑柔[A].诗经[M].

[17]王充.实知〔A〕.论衡仁M〕.

[18]杨万里韩子论上【A】.诚裔集[M],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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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7-03-10
【易论】
圣人之道,得礼而信,得《易》而尊。信之而不可废,尊之而不敢废,故圣人之道所以不废者,礼为之明而《易》为之幽也。生民之初,无贵贱,无尊卑,无长幼,不耕而不沚,不蚕而不寒,故其民逸。民之苦劳而乐逸也,若水之走下。而圣人者,独为之君臣,而使天下贵役贱;为之父子,而使天下尊役卑;为之兄弟,而使天下长役幼;蚕而后衣,耕而后食,率天下而劳之。一圣人之力固非足以胜天下之民之众,而其所以能夺其乐而易之以其所苦,而天下之民亦遂肯弃逸而即劳,欣然戴之以为君师,而遵蹈其法制者,礼则使然也。圣人之始作礼也,其说曰:天下无贵贱,无尊卑,无长幼,是人之相杀无已也。不耕而食鸟兽之肉,不蚕而衣鸟兽之皮,是鸟兽与人相食无已也。有贵贱,有尊卑,有长幼,则人不相杀。食吾之所耕,而衣吾之所蚕,则鸟兽与人不相食。人之好生也甚于逸,而恶死也甚于劳,圣人夺其逸死而与之劳生,此虽三尺竖子知所趋避矣。故其道之所以信于天下而不可废者,礼为之明也。虽然,明则易达,易达则亵,亵则易废。圣人惧其道之废,而天下复于乱也,然后作《易》。观天地之象以为爻,通阴阳之变以为卦,考鬼神之情以为辞。探之茫茫,索之冥冥,童而习之,白首而不得其源。故天下视圣人如神之幽,如天之高,尊其人而其教亦随而尊。故其道之所以尊于天下而不敢废者,《易》为之幽也。凡人之所以见信者,其中无所不可测者也。人之所以获尊者,其中有所不可窥者也。是以礼无所不可测,而《易》有所不可窥,故天下之人信圣人之道而尊之。不然,则《易》者岂圣人务为新奇秘怪以夸后世耶?圣人不因天下之至神,则无所施其教。卜筮者,天下之至神也。而卜者,听乎天而人不预焉者也,筮者决之天而营之人者也。龟,漫而无理者也,灼荆而钻之,方功义弓,惟其所为,而人何预焉?圣人曰:是纯乎天技耳,技何所施吾教?于是取筮。夫筮之所以或为阳、或为阴者,必自分而为二始;卦一,吾知其为一而卦之也;揲之以四,吾知其为四而揲之也;归奇于扐,吾知其为一、为二、为三、为四而归之也,人也。分而为二,吾不知其为几而分之也,天也。圣人曰:是天人参焉,道也,道有所施吾教矣。于是因而作《易》以神天下之耳目,而其道遂尊而不废。此圣人用其机权以持天下之心,而济其道于不穷也。
【礼论】
夫人之情,安于其所常为,无故而变其俗,则其势必不従。圣人之始作礼也,不因其势之危亡困辱之者以厌服其心,而徒欲使之轻去其旧,而乐就吾法。不能也,故无故而使之事君,无故而使之事父,无故而使之事兄。彼其初,非如今之人知君父兄之不事则不可也,而遂翻然以従我者,吾以耻厌服其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曰:彼为吾君父兄,何以异于我?于是坐其君与其父以及其兄,而己立于其旁,且俯首屈膝于其前以为礼,而为之拜。率天下之人而使之拜其君父兄。夫无故而使之拜其君,无故而使之拜其父,无故而使之拜其兄,则天下之人将复嗤笑以为迂怪而不従。而君父兄又不可以不得其臣子弟之拜,而徒为其君父兄。于是圣人者又有术焉厌服其心,而使之肯拜其君父兄。然则圣人者果何术也?耻之而已。古之圣人将欲以礼法天下之民,故先自治其身,使天下皆信其言。曰:此人也,其言如是,是必不可不如是也。故圣人曰:天下有不拜其君父兄者,吾不与之齿。而使天下之人亦曰:彼将不与我齿也,于是相率以拜其君父兄,以求齿于圣人。虽然,彼圣人者,必欲天下之拜其君父兄,何也?其微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之拜不用于世,吾与之皆坐于此,皆立于此,比肩而行于此,无以异也。吾一旦而怒,奋手举挺而搏逐之可也。何则?彼其心常以为吾侪也,何则不见其异于吾也。圣人知人之安于逸而苦于劳,故使贵者逸而贱者劳,且又知坐之为逸,而立且拜者之为劳也,故举其君父兄坐之于上,而使之立且拜于下。明日彼将有怒作于心者,徐而自思之,必曰:此吾向之所坐而拜之,且立于其下者也。圣人固使之逸而使我劳,是贱于彼也。奋手举梃以搏逐之,吾心不安焉。刻木而为人,朝夕而拜之,他日析之以为薪,而犹且忌之。彼其始木焉,已拜之犹且不敢以为薪,故圣人以其微权而使天下尊其君父兄。而权者,又不可以告人,故先之以耻。呜呼!其事如此,然后君父兄得以安其尊而至于今。今之匹夫匹妇,莫不知拜其君父兄。乃曰:拜起坐立,礼之末也。不知圣人其始之教民拜起坐立,如此之劳也。此圣人之所虑,而作《易》以神其教也。
【乐论】
礼之始作也,难而易行,既行也,易而难久。天下未知君之为君,父之为父,兄之为兄,而圣人为之君父兄。天下未有以异其君父兄,而圣人为之拜起坐立。天下未肯靡然以従我拜起坐立,而圣人身先之以耻。呜呼!其亦难矣。天下恶夫死也久矣,圣人招之曰:来,吾生尔。既而其法果可以生天下之人,天下之人视其向也如此之危,而今也如此之安,则宜何従?故当其时虽难而易行。既行也,天下之人视君父兄,如头足之不待别白而后识,视拜起坐立如寝食之不待告语而后従事。虽然,百人従之,一人不従,则其势不得遽至乎死。天下之人,不知其初之无礼而死,而见其今之无礼而不至乎死也,则曰圣人欺我。故当其时虽易而难久。呜呼!圣人之所恃以胜天下之劳逸者,独有死生之说耳。死生之说不信于天下,则劳逸之说将出而胜之。劳逸之说胜,则圣人之权去矣。酒有鸩,肉有堇,然后人不敢饮食。药可以生死,然后人不敢以苦口为讳。去其鸩,彻其堇,则酒肉之权固胜于药。圣人之始作礼也,其亦逆知其势之将必如此也,曰:告人以诚,而后人信之。幸今之时吾之所以告人者,其理诚然,而其事亦然,故人以为信。吾知其理,而天下之人知其事,事有不必然者,则吾之理不足以折天下之口,此告语之所不及也。告语之所不及,必有以阴驱而潜率之。于是观之天地之间,得其至神之机,而窃之以乐。雨,吾见其所以湿万物也;日,吾见其所以燥万物也;风,吾见其所以动万物也;隐隐谹谹而谓之雷者,彼何用也?阴凝而不散,物蹙而不遂,雨之所不能湿,日之所不能燥,风之所不能动,雷一震焉而凝者散,蹙者遂。曰雨者,曰日者,曰风者,以形用;曰雷者,以神用。用莫神于声,故圣人因声以为乐。为之君臣、父子、兄弟者,礼也。礼之所不及,而乐及焉。正声入乎耳,而人皆有事君、事父、事兄之心,则礼者固吾心之所有也,而圣人之说又何従而不信乎?【诗论】
人之嗜欲,好之有甚于生,而愤憾怨怒,有不顾其死,于是礼之权又穷。礼之法曰:好色不可为也。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弟,不可使有怨于其君父兄也。使天下之人皆不好色,皆不怨其君父兄,夫岂不善。使人之情皆泊然而无思,和易而优柔,以従事于此,则天下固亦大治。而人之情又不能皆然,好色之心殴诸其中,是非不平之气攻诸其外,炎炎而生,不顾利害,趋死而后已。噫!礼之权止于死生,天下之事不至乎可以博生者,则人不敢独死以违吾法。今也,人之好色与人之是非不平之心勃然而发于中,以为可以博生也,而先以死自处其身,则死生之机固已去矣。死生之机去,则礼为无权。区区举无权之礼以强人之所不能,则乱益甚,而礼益败。
今吾告人曰:必无好色,必无怨而君父兄。彼将遂従吾言而忘其中心所自有之情耶?将不能也。彼既已不能纯用吾法,将遂大弃而不顾吾法。既已大弃而不顾,则人之好色与怨其君父兄之心,将遂荡然无所隔限,而易内窃妻之变与弑其君父兄之祸,必反公行于天下。圣人忧焉,曰:禁人之好色而至于淫,禁人之怨其君父兄而至于叛,患生于责人太详。好色之不绝,而怨之不禁,则彼将反不至于乱。故圣人之道,严于《礼》而通于《诗》。《礼》曰:必无好色,必无怨而君父兄。《诗》曰:好色而无至于淫,怨而君父兄而无至于叛。严以待天下之贤人,通以全天下之中人。吾观《国风》婉娈柔媚而卒守以正,好色而不至于淫者也;《小雅》悲伤诟讟,而君臣之情卒不忍去,怨而不至于叛者也。故天下观之曰:圣人固许我以好色,而不尤我之怨吾君父兄也。许我以好色,不淫可也;不尤我之怨吾君父兄,则彼虽以虐遇我,我明讥而明怨之,使天下明知之,则吾之怨亦得当焉,不叛可也。夫背圣人之法而自弃于淫叛之地者,非断不能也。断之始,生于不胜,人不自胜其忿,然后忍弃其身。故《诗》之教,不使人之情至于不胜也。夫桥之所以为安于舟者,以有桥而言也。水潦大至,桥必解而舟不至于必败。故舟者,所以济桥之所不及也。吁!礼之权穷于易达,而有《易》焉;穷于后世之不信,而有乐焉;穷于强人,而有《诗》焉。吁!圣人之虑事也盖详。
【书论】
风俗之变,圣人为之也。圣人因风俗之变而用其权。圣人之权用于当世,而风俗之变益甚,以至于不可复反。幸而又有圣人焉,承其后而维之,则天下可以复治;不幸其后无圣人,其变穷而无所复入,则已矣。昔者,吾尝欲观古之变而不可得也,于《诗》见商与周焉而不详。及今观《书》,然后见尧舜之时与三代之相变,如此之亟也。自尧而至于商,其变也皆得圣人而承之,故无忧。至于周,而天下之变穷矣。忠之变而入于质,质之变而入于文,其势便也。及夫文之变,而又欲反之于忠也,是犹欲移江河而行之山也。人之喜文而恶质与忠也,犹水之不肯避下而就高也。彼其始未尝文焉,故忠质而不辞;今吾日食之以太牢,而欲使之复茹其菽哉?呜呼!其后无圣人,其变穷而无所复入,则已矣。周之后而无王焉,固也。其始之制其风俗也,固不容为其后者计也,而又适不值乎圣人,固也,后之无王者也。当尧之时,举天下而授之舜。舜得尧之天下,而又授之禹。方尧之未授天下于舜也,天下未尝闻有如此之事也,度其当时之民,莫不以为大怪也。然而舜与禹也,受而居之,安然若天下固其所有,而其祖宗既已为之数十世者,未尝与其民道其所以当得天下之故也,又未尝悦之以利,而开之以丹朱、商均之不肖也。其意以为天下之民以我为当在此位也,则亦不俟乎援天以神之,誉己以固之也。汤之伐桀也,嚣嚣然数其罪而以告人,如曰彼有罪,我伐之宜也。既又惧天下之民不己悦也,则又嚣嚣然以言柔之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如曰我如是而为尔之君,尔可以许我焉尔。吁!亦既薄矣。至于武王,而又自言其先祖父皆有显功,既已受命而死,其大业不克终,今我奉承其志,举兵而东伐,而东国之士女束帛以迎我,纣之兵倒戈以纳我。吁!又甚矣。如曰吾家之当为天子久矣,如此乎民之欲我速入商也。伊尹之在商也,如周公之在周也。伊尹摄位三年而无一言以自解,周公为之纷纷乎急于自疏其非篡也。夫固由风俗之变而后用其权,权用而风俗成,吾安坐而镇之,夫孰知夫风俗之变而不复反也。【春秋论】
赏罚者,天下之公也。是非者,一人之私也。位之所在,则圣人以其权为天下之公,而天下以惩以劝。道之所在,则圣人以其位为一人之私,而天下以荣以辱。
周之衰也,位不在夫子,而道在焉。夫子以其权是非天下可也。而《春秋》赏人之功,赦人之罪,去人之族,绝人之国,贬人之爵,诸侯而或书其名,大夫而或书其字,不惟其法,惟其意;不徒曰此是此非,而赏罚加焉。则夫子固曰:我可以赏罚人矣。赏罚人者,天子、诸侯事也。夫子病天下之诸侯、大夫僭天子、诸侯之事而作《春秋》,而己则为之,其何之责天下?位,公也;道,私也。私不胜公,则道不胜位。位之权得以赏罚,而道之权不过于是非。道在我矣,而不得为有位者之事,则天下皆曰:位之不可僭也如此!不然,天下其谁不曰道在我。则是道者,位之贼也。曰:夫子岂诚赏罚之耶,徒曰赏罚之耳,庸何伤。曰:我非君也,非吏也,执涂之人而告之曰:某为善,某为恶,可也。继之曰:某为善,吾赏之,某为恶,吾诛之,则人有不笑我者乎?夫子之赏罚何以异此。然则,何足以为夫子?何足以为《春秋》?曰:夫子之作《春秋》也,非曰孔氏之书也,又非曰我作之也。赏罚之权不以自与也。曰:此鲁之书也,鲁作之也。有善而赏之,曰鲁赏之也,有恶而罚之,曰鲁罚之也。何以知之?曰:夫子系《易》谓之《系辞》,言《孝》谓之《孝经》,皆自名之,则夫子私之也。而《春秋》者,鲁之所以名史,而夫子托焉,则夫子公之也。公之以鲁史之名,则赏罚之权固在鲁矣。《春秋》之赏罚自鲁而及于天下,天子之权也。鲁之赏罚不出境,而以天子之权与之,何也?曰:天子之权在周,夫子不得已而以与鲁也。武王之崩也,天子之位当在成王,而成王幼,周公以为天下不可以无赏罚,故不得已而摄天子之位以赏罚天下,以存周室。周之东迁也,天子之权当在平王,而平王昏,故夫子亦曰:天下不可以无赏罚。而鲁,周公之国也,居鲁之地者,宜如周公不得已而假天子之权以赏罚天下,以尊周室,故以天子之权与之也。然则,假天子之权宜如何?曰:如齐桓、晋文可也。夫子欲鲁如齐桓、晋文,而不遂以天子之权与齐、晋者,何也?齐桓、晋文阳为尊周,而实欲富强其国。故夫子与其事而不与其心。周公心存王室,虽其子孙不能继,而夫子思周公而许其假天子之权以赏罚天下。其意曰:有周公之心,而后可以行桓、文之事,此其所以不与齐、晋而与鲁也。夫子亦知鲁君之才不足以行周公之事矣,顾其心以为今之天下无周公,故至此。是故以天子之权与其子孙,所以见思周公之意也。
吾观《春秋》之法,皆周公之法,而又详内而略外,此其意欲鲁法周公之所为,且先自治而后治人也明矣。夫子叹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田常弑其君,则沐浴而请讨。然则天子之权,夫子固明以与鲁也。子贡之徒不达夫子之意,续经而书孔子卒。夫子既告老矣,大夫告老而卒不书,而夫子独书。夫子作《春秋》以公天下,而岂私一孔子哉!呜呼!夫子以为鲁国之书而子贡之徒以为孔氏之书也欤!迁、固之史,有是非而无赏罚,彼亦史臣之体宜尔也。后之效夫子作《春秋》者,吾惑焉。《春秋》有天子之权。天下有君,则《春秋》不当作;天下无君,则天下之权吾不知其谁与。天下之人,乌有如周公之后之可与者?与之而不得其人则乱,不与人而自与则僭,不与人、不自与而无所与则散。呜呼!后之《春秋》,乱耶,僭耶,散耶!
第2个回答  2007-03-14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号诚斋,吉水(今属江西)人,他幼时家境清寒,绍兴二十四年(1154)进士,历任太常博士、宝谟阁直学士等职,韩侂胄当政时,因政见不合,隐居十五年不出,最后忧愤成疾而终。有《诚斋集》。

杨万里的诗歌创作大体上经历了从模仿、过渡到自成一体的过程。绍兴三十二年以前,他是学江西派风格的,这诗作后来被他烧掉了。此后到淳熙四年(1177),是他诗风转变时期。在这一时期中,他一方面向张浚、张栻学习和切磋理学的奥旨,同时把从日常生活中体验与领会理致的见解挪移到文学创作中来。他在《题唐德明建一斋》诗中说:“平生刺头钻故纸,晚知此道无多子。从渠散漫汗牛书,笑倚江枫弄江水。”这种蔑视书本而重视日常生活的态度成为他诗风转变的契机。现存《江湖集》的七百多首诗中,既有学陈师道五律、王安石七绝及唐人绝句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风趣轻快的小诗,如: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小池》)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闲居初夏午睡起二绝句》之一)

淳熙五年以后,杨万里诗歌的独特风格基本形成,他的诗学观点也基本成熟。其《荆溪集序》自言此时“忽若有悟,于是辞谢唐人及王(安石)、陈(师道)、江西诸君子,皆不敢学,而后欣如也。……予口占数首,则浏浏焉无复前日之轧轧矣。”而且,这时“步后园,登古城,采撷杞菊,攀翻花竹,万象毕来,献予诗材”,写诗十分顺利。这种重视观察自然、从日常生活中取材的见解,对于江西诗派主张从前人那里“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的诗论正是有力的反动。

不过,“诚斋体”的形成,不仅是重视从大自然和日常生活中获取新颖生动素材,还要求具有透脱的胸怀与哲理的思考;诗人在热情地投入自然万物与日常生活,与之打成一片而彼此交融的同时,又必须跳出来冷静理智地观照与领悟其中所涵蕴的人生哲理,这样写成的诗,才不仅有自然与生活的盎然生机,而且富于理趣,像下面几首诗:

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正入乱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过松源晨炊漆公店六首》之五)

春迹无痕可得寻,不将诗眼看春心。莺边杨柳鸥边草,一日青来一日深。(《过杨二渡》之一)

碧酒时倾一两杯,船门才闭又还开。好山万皱无人见,都被斜阳拈出来。(《舟过谢潭三首》之三)

此外,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溪回路转愁无路,忽有梅花一两枝”(《晚归遇雨》),“绿萍池沼垂杨里,初见芙蕖第一花”(《将至建昌》)等,都表现了“诚斋体”在创作方式上的特点:一是善于敏感地发现与迅速地捕捉在自然万物与日常生活中出现的常人所不能发现或容易忽略的富于情趣与美感的景象,这正是他抛弃堆垛古人、剥扯古语、模仿古诗而热情地投入生活的结果;二是注意在这些景象中融入自己的主观领悟与体验,使之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理趣,即所谓“不是胸中别,何缘句子新”(《蜀士甘彦和寓张魏公门馆,用予见张钦夫诗韵作二诗见赠,和以谢之》),这则是他把理学及禅宗观物体验方式引入诗歌的产物。

“诚斋体”在语言方面以自然流畅、风趣活泼为基本特征。

由于杨万里的诗主要描写寻常的自然景物与日常生活,以表现其中的勃勃生机和自己内心中的人生体验,那种生涩或过于典雅的语言反而会妨碍他所要表现的内容,所以他在语言形式方面不太用力,而努力追求语言形式之外的某种意味,这正如他自己所说:“老夫不是寻诗句,诗句自来寻老夫。”

(《晚寒题水仙花并湖山》)具体说来,首先,杨万里的诗句大多句法完整而意脉连贯,很少有断续拼合和跳跃连接的,这越过江西诗派而较多继承了宋诗自梅、欧、苏以来所形成的语言风格;其次,是多采用自然的口语、俗语入诗,使诗歌像日常对话那样活泼,并求得新颖、生动、轻快与风趣的效果。

杨万里的诗较少反映广阔的社会生活,但这类诗虽为数不多,其中也有些是写得比较好的。如《悯农》“已分忍饥度残岁,更堪岁里闰添长”,写出了农民艰难度日的困苦;而《初入淮河四绝句》写他出使金国时所见所思,也能引发读者丰富的感想,如第三首: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从总体上说,机智活泼、风趣自然是杨万里诗的显著长处,但他的诗同时也很少表现尖锐的、深重的人生感受(在这一点上,他还不如黄庭坚),因此大多取材细琐,缺乏雄大的气魄。本回答被提问者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