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07
从龙母殿南面的一条鹅卵石横街出去，走五十米就是兰洲书院。兰洲书院建于清道光三年（1823），由古湖头镇草家依草氏三透九明堂民居格式建造，坐北朝南，南宽北窄，前有台门，上嵌大理石刻字“兰洲书院”，依纵轴线布列三进正屋，分割为三座四合院，一二进两旁皆有厢房，第一进为平房，第二进东西北面相连为楼房名“聚青楼”，第三进无厢房，只有北面楼房名“月波楼”。解放后，天屏县改镇设公社，兰洲书院改名为古湖头公社小学，后来又改为设区，兰洲书院改名为古湖头区中心小学，不过简称都叫古湖头小学。
我六虚岁那年元宵节正月十四过后由外公厦宽带去上学前班，从小学的西面小门进去，直走到一进与二进之间的大厅，左转过了二进中间的通道，有一个大厅，里面分东南、东北、西北、西南立着四根比人还粗的朱漆木柱，上有楼房，只是大厅的空间高度比普通的要高一两米，大厅北部靠墙砌有高出地面三十公分高的三米进深的舞台，舞台上下都是大理石地面。大厅围了桌子，各年级学生开学报到都在这里。我的班级在小学东南角正大门旁边的教室，因为小孩子个子小，显得教室特别大。学前班也叫幼儿班班主任是一位姓孔的老太婆，脸是圆的，眼睛是圆的，眼镜是圆的，身子也是小小的圆鼓鼓，我看着比较和蔼可亲。我去过教室以后，让外公带着仔细逛了整个校园，第一进的院子天井空间最大，第二进略小，第三进只有一个小院子，天井很小，但是第三进后面的楼房却最高，门窗屋檐建造最为讲究好看，估计是给校长住的。在我看来，这个校舍比潜家大院要完整得多，也气派得多，更热闹得多，不失为一处好玩的去处，一开始就有种亲近感。
每天早晨出了潜家大院，过来龙母殿，就接近了古湖头小学，古湖头小学南面是操场，操场南面是一片田野，田野的尽头是环镇的始平溪，始平溪由西溪和西北面的雷马溪交汇而成，是天屏县的母亲河，向东流往县城，溪南近挨着有五峰屏峙，离镇最近的两个山峰叫狮子山和凤凰山。对于我来说，上学意味着离院子更远，离山水更近，有一种快乐生长。
我在幼儿班比较乖，一来一起进班的生产队的伙伴有好几个，包括住在后门的朝磊、院子里的贺明以及外公家旁边的于文隆，朝磊和贺明比我大一岁；二来孔老师教的拼音、识数、识字、画画都是我没见过的，特别新奇好玩，学起来很有趣。到了第二年春节过后，我准备正儿八经当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却听到学校对升一年级的年龄进行了严格限制，原先七虚岁可以混进去的，现在一律要求七周岁，这样朝磊、贺明升入一年级，我和于文隆这些七虚岁的孩子就继续留在幼儿班读书。除了不能升入一年级的同学，幼儿班来了一批新同学，有准备直接进一年级的七虚岁的孩子，也有六虚岁想来年提前混进一年级的孩子，孔老师还是按照原来的课程上一遍，这下我上课待不住了，老师讲的早就会了，年龄大一岁的同学又走了，班级里数自己几个资格最老，孔老师也没有啥新的东西可教给自己，于是渐渐地上课就玩自己的，或者和其他同学讲话，不再把孔老师放在眼里，因此也没少罚站，开始站桌位上，后来就站教室后面，但是我不以为然，下课了呼朋唤友，俨然班里小头头。
到了第二年春季，全国将升学时间统一推迟到下半年9月份，我又读了半年幼儿班，成为古湖头小学幼儿班时间最长的学生之一。秋天，我一年级的教室在第二进东北角的位置，右边就是四根朱漆大柱子的活动大厅，大厅和教室外面走廊成为课外打闹的去处。我上一年级以后回归了乖巧的本色，上课和作用认真，成绩排名前几位，加上幼儿班在同学中的影响力，被班主任任命为班委，班长是一个矮胖的一大队同学叫草岩，副班长也是一大队的叫草军，人精廋，他们是邻居，他们虽然姓草，却不是建书院的三大队草家，是住在镇子东面的那个草家。但是，在班里最受同学瞩目的还是我，大家喜欢寻他开心，特别是女同学，下课了爱找他玩，那时候有首歌《小司机》，歌词第一节是这样：
小汽车呀真漂亮
真呀真漂亮
嘟嘟嘟嘟嘟嘟嘟喇叭响
我是汽车小司机
我是小司机
我为革命运输忙运输忙
然后，女同学吧歌词改为下面这样围住我唱歌：
小汽车呀真漂亮
真呀真漂亮
嗨嗨龙龙嗨嗨龙龙喇叭响
我是汽车小司机
我是小司机
我为革命运输忙运输忙
女同学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海龙王”，平时当做名字叫。我也不以为意，随大家怎么叫。我不但学习好，还参加文娱演出，参加校乒乓球队，不过钱龙的嗓音比较高不大合调，没有能进合唱队，上台表演了一次小组表演唱也不出彩，从此与文娱节目无缘，而乒乓球打得不错，可惜也没有获奖。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举办毛笔书法大赛，两个一等奖被我和一年级的表妹房敏包揽，房敏的字中规中矩，我的字棱角分明锋芒毕露，一下子全校闻名。到四年级，班主任都是草艾华老师，班长和副班长是草岩和草军，我和草岩、草军轮流班级成绩第一，班长草岩平时很少说话也不管事，副班长草军古怪精灵喜欢搞怪，管事的都是我。
四年级的时候，教室又搬到南面大门口第一排西面，与原来幼儿班上课的教室对门。这时候我无意中听说学校老师的工资是由各大队出钱的，还知道草岩的爸爸是一大队大队长，这下怀疑草岩能当四年班长是因为有一个给老师发工资的大队长爸爸的缘故，一下子对草岩不屑起来，对本大队的同学亲近得多，而对一大队同学有种排斥感。
春天的古湖头镇笼罩在雨雾之中，密密麻麻的木楼房间夹杂着婆娑的绿树，还有一些走动的村民。一条哗哗的溪水绕着小学前面的田野，泛着白浪流向东面。操场边的三进院楼显得很安静。不过，下午的第二节自习课经过半小时的忍耐已经有人走出了座位，到了教室后排的空地。这个人叫草先锐，是班长的邻居，也是班长的铁哥们，个头不大，长得黑黑的，四肢结实，平时喜欢打架。草先锐说，自习个屁啊，老师都不在，老子打会扑克牌。他说着就掏出口袋的一叠扑克牌，放了几张在地上，用另外的牌掼在边上把它掀翻开来，掀翻了一张就是成功一张，如果是对手就把对方牌赢过来。草先锐扬起头，对着大伙说，谁过来和老子玩？我估摸着如果几个人出来，这教室就乱成一锅粥了，立马从后面第二排座位站起来，走到草先锐面前，一脚踩在扑克牌上，直视着草先锐说，现在是自习课，草先锐，你回到座位上去！草先锐说，你是老几?他边说边望向第一排的班长草岩。我说，你这样跑到后面玩，大家都没法学习了，谁都可以来制止你！草先锐一看班长不出来帮腔，心里怯了大半，进而恼羞成怒，低头看着我的脚，恶狠狠地说，你把脚挪开！我看到对方四肢的肌肉紧张，可能会动手，就把脚松开，说，你把牌收起来坐到座位上去。这时候三大队许江已经赶到我身边，挡住我前面，说，草先锐，你想打架吗？许江号称过江浪子，好水性，平时和草先锐打架不分胜负。草先锐四肢肌肉松弛下去，弯腰收起扑克牌走回了座位。这场课堂风波平息了下去，也成为班长失去威信的标志性事件。自此班里实际上形成两个派系，三大队派和一大队派，为首是班委我和班长草岩，我掌控了班级。
我有时候睡着床上无聊时会想，草岩如果死翘翘了，是不是就该我当班长？我如果是孙悟空多好，变个法术弄死他，谁也不知道。或者我是白骨精，吃了他。可是，这都是西游记里的，我没那个本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