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体在词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1-01-10
  易安体在词史上的地位:

  李清照的词以独特的艺术风貌誉满词坛,被誉为“易安体”,易安的词是她真情的喷涌,表现出一种冷峻的对生命价值的内省和感悟。李清照的全部词作,构成了一部描述个人性情变化、展示心灵历史的宏著,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系统。由于作者将个人的情感艺术化,使这个艺术整体再现了一位性格鲜明而有发展变化、形象生动而又丰富多姿的抒情主人公。换言之,李清照的词是自我形象的艺术化,作家用词描述了她丰富曲折的一生。这在宋代乃至整个词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因此,我们可说,李清照是以高超的艺术腕力,用词写自传,从而形成“易安体”的显著特色。

  易安体在词史上的影响:
  李清照在中国文学史上是卓然一大家,对后来的文学产生过深远的影响。李清照词语言的精美化,代表了北宋文人词语言的新高度。柳永曾在语言的出新上获得一定成功,但他在引用俚言俗语入词的过程中,未能着意陶洗,摒除芜杂庸俗的成分,使得李清照批评他“词语尘下”(《词论》)。秦观从书面语言中提炼出一种优美而精炼的文学语言,但又缺乏民间口语的生动活泼。当北宋末年大晟词人们注重格律和典雅的时候,李清照却能扬长避短,从书面语言和时人口语中吸收有生命力、有表现力的成分,锤炼入词,创立了清新自然、生动活泼、富有音乐感的精美语言,这对发扬民间词的优良传统,坚持词向健康的方向发展,具有积极的意义。无怪乎清人沈谦说易安词的语言“极是当行本色(《填词杂说》)了。
  总之,“易安体”的突出个性和成就,奠定了作者在古代词史和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使她的作品盛传不衰,具有了永久的艺术生命,流风余韵,绵延千载,影响和沾溉着历代无数的作家和读者。

  【附: “易安体”的五个突出特征】

  感情模式的独特化
  感情模式的独特化是“易安体”的又一突出特征。法国的罗丹指出:“艺术就是感情”(《论艺术》)。作为“纯情”文学的词,尤其如此。由于人的感情是复杂多样的,从而使作品呈现着多姿多彩的景观。词向以“艳科”著称,表现爱情是它的传统题材。李清照在这方面没有冲破旧的樊篱,仍然以表现爱情作为基本的题材。她深于情,专于情,笃子情,比任何一位词人都更集中、更深入、更艺术地表现着爱情。但是,李清照词中的爱情模式却与前人大异其趣。
  首先,易安词写的是伉俪情、夫妻情。这种感情是人类最普遍、最诚笃、最深挚、最美好、最纯洁的感情,但是却很少有人加以艺术的表现。前代的爱情词,绝大多数都是当时“畸形爱情”的产物,表现的是文人士大夫同歌妓舞女之间的爱情,反映的是“婚外情”。苏轼虽然也有《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那样杰出的优秀作品,但毕竟是少而又少,且仅仅是悼亡而已。李清照的作品,特别是前期的词作,则是直接向自己的丈夫倾吐爱情。

  其次,易安词表现的是自身体验的女子真情。前代的爱情词,大都是代言体,作者以男性为主,模拟女子言情,即所谓“男子作闺音”(田同之《两圃词说》),纵是“逼真“,其实质不过为文造情而已。李清照则是以一位女子特有的柔肠和细腻,以自己亲身的体验和独特的感受来写爱情,为读者展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神秘而又奇妙的内心世界。她用天才的生花妙笔,把夫妻间人人都有,却未必人人敢言、人人能言的情感,生动形象地昭示出来,而且沉挚感人。
  复次,易安词表现的是纯洁高尚的爱情。前代的艳情词具有较强的写实性,甚至不乏自然主义的描写,象柳永《慢曲**》“恁偎香依暖,抱着日高犹睡”,黄庭坚《鼓笛令》“你但那些一处睡”,《千秋岁》“欢极娇无力,玉软花绮坠”之类,不能给读者以美感,所谓“词语尘下”,缺乏审美的提炼和艺术的概括,“风期未上”(《艺概》),格调不高。与此相反,李清照词中的爱情描写则境界高雅。作者对自己炽烈的感情,进行了理性的高纯度的提炼和净化,已经把对爱情的追求,升华为对爱情的审美,以自己特有的敏感纤细,表达了对爱情的独特的、深刻的审美体验。因此,她的词显得格外纯洁、格外高尚、格外美好,艺术感染力也格外强烈,易安词中的爱情已被罩上浪漫化和理想化的光环而变得崇高,这是大异于前人的地方。
  劳承万在《审美中介论》中指出:“一个艺术家用自己的艺术手段,表现了某种新颖、独特的情感模式,那将是一种伟大的贡献。”李清照在文学史上的最大贡献之一,就是用词表达了一种独特的感情模式,这种感情模式是前代词人所没有表现过的。高尔基说:真正的诗,永远是心底的诗,永远是灵魂的歌。李清照的词,正是这种“灵魂的歌”,“心底的诗”。
  另外,李清照表现爱情的模式,也为后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成功经验,这与当代小说和电影中那些淫秽的色情描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艺术风韵的个性化
  艺术风韵的个性化是“易安体”的第三个突出特征。清代文坛盟主王士祯曾云:“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唯幼安称首”(《花草蒙拾》),把李清照推为婉约派的杰出代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说易安“抗轶周(邦彦)、柳(永)”,沈曾植说她“气调极类少游”(《菌阁锁谈》),都指出了李清照词风格婉约的特点。但是,他们只是看到了易安词的风貌,并未指出其独特的个性。
  首先,易安词的风格是多样的。婉约只是她的基本风格、主导风格。同时,她也有著名的豪放之篇,如《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全词以记梦仙游为线索,突出描写了与天帝的对话,抒情述志,瑰丽神奇,豪迈奔放,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前人以为此篇“绝似苏(轼)辛(弃疾)”(《艺衡馆词选》)。尽管在李清照传世的词作中,这类篇章并不多见,但已足以说明李氏亦有豪放之笔。
  其次,易安婉约风格的作品,也有不同的风调。如前期表现少女生活的篇章,格调欢快活泼,富有生趣,表现了少女的天然情态,上面言及的《点绛唇·蹴罢秋千》、《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等,都很典型。表现夫妻生活的则笔调轻松,风趣横生,《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通过买花心理的描述,在表现新婚甜蜜的同时,也透露了俏皮的性格,令人回味不绝。其抒写离别相思的作品,则大都委婉含蓄,热烈挚着。后期词作格调则变为凄苦沉郁。
  复次,同其他婉约派作家相比,易安词的个性化色彩更为明显和突出。柔美是婉约派的共同特点。但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表现。柳永多发露浅俚,市民意识十足;周邦产浑厚典雅,文人色彩浓厚;秦观细腻婉丽,而“格力失之弱”(《苕溪渔隐丛话》)。李清照则扬长避短,把女性的柔情美、诗人的理想美和性格的阳刚美融为一体,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个性:婉中见直,柔中有刚。同样是写送别: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柳永《雨霖铃》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秦观《满庭芳》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清照《一剪梅》
  柳词婉中带露,秦词婉中有柔,李词则婉中见直。柳永词和易安词都有“直”而坦率的特点,但柳词直而浅俚,李词直而文雅。如同是写相思,柳永说:“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凤栖梧》);易安云“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剪梅》)。二者的差异是很明显的。
  被前人誉为“幽细凄清,声情双绝”(《自怡轩词选》)的《醉花阴》,是词人向丈夫倾吐重阳佳节深切思念之情的名篇,上片写白昼、夜间的孤独难熬,下片追忆从前夫妻同赏秋菊,而以“人比黄花瘦”作结,传达了自己因刻骨镂心思念而面容憔翠的情形。全词无一字一句言及思念,而思念之深切又充溢字里行间。可谓语言委婉含蓄,“无一字不秀雅”(《云韶集》),而意思却真率明白,“令人再三吟咀而有余味”(吴景旭《历代诗话》卷三十八)。
  李清照这种情感直率,表达含蓄,婉中有直,柔中有刚的艺术风韵,与她本人那种豪爽开朗的个性气质有着密切联系。故《菌阁琐谈》谓“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

  表现手法的新巧化
  表现手法的新颖和巧妙,是“易安体”的第四个突出特征。宋人王灼《碧鸡漫志》说李清照“作长短句能曲折尽人意,轻巧尖新,姿态百出”,这种艺术境界的形成,主要得力于表现手法的出新。易安词手法之新巧,突出的表现在:
  其一,善于移情于物。李清照喜欢将个人的主观感受揉合于客观景象之中,使景物成为感情的载体,既增强了词的含蓄性,又丰厚了词的意韵。如《醉花阴》起拍“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室内香烟缭绕,扑鼻而来,沁人肺腑,而主人闻而不觉,视为“薄雾浓云”;重阳佳节本是欢快易过的日子,而主人却觉得度日如年,视为“永昼”;这样,作者就把自己的主观感受“愁”与“难熬”,分别揉进了客观的空间景物与时间之中,巧妙地表现了自己的孤独寂寞,传达出对丈夫的深切思念。《声声慢·寻寻觅觅》过片“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满地盛开如云的菊花,本来是赏心悦目,十分美丽的,但作者孤身一人,丈夫早已离世,回想当年一起赏菊的情形,怎能不触景伤情!故在主人公眼里,盛开的菊花仅是“堆积”而已,毫无美感可言。这里,词人巧妙地将思念亡夫的悲伤和心情的郁闷烦躁,融纳在客观景物的描写中,既深沉含蓄,又合情合理。诸如此类的例子,在易安词中随处可见。这种移情于物的手法,实际上是对传统的“借景抒情”手法的改造与翻新。
  其二,善于化抽象为形象。这也是前人常用的手法,但李清照在此基础上又善于变化以出奇。例如,表现“愁”这种只能意会的内心感情,前人已有许多形象的描绘,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贺铸“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都是为人称颂的名句。在李清照笔下,“愁”字则具备了更多的形态,它可以有长度、有浓度、有形体、有重量、有行动:
  “从今更添一段新愁。”(《凤凰台上忆吹箫》)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满庭芳》)
  “独抱浓愁无好梦。”(《蝶恋花》)
  “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剪梅》)
  这些形象的比喻、形容和描绘,无不给人以生新出奇的妙感。
  其三,善于运用对比。对比是诗词中最常见的艺术手法之一,李清照对这种传统手法的翻新使用,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将其运用于全篇的艺术构思中;一是将虚实融为一体,进行对比,使时空高度浓缩化。前者如《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天真单纯的侍女(卷帘人)与“浓睡不消残酒”的主人形成对比,突出了主人的多愁善感和细腻多情;《永遇乐·落日熔金》通过良辰佳节个人处境和情绪前后截然相反的对比,传达出作者回慕昔日家国与忧愤目前局势的心情。后者如《南歌子·天上星河转》“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词人将“天气”、“衣”、“情怀”与往昔比较,目下为实,从前为虚,实虚参照,形成对比。《醉花阴》中“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是实景、实感,是眼下的景象,但其中又包含着过去夫妻相伴幸福生活的情景,这样,就将从前和现在进行了暗暗的对比,从而传达了对丈夫的思念。《声声慢》的过片同样将从前和当时进行了对比,从前是虚,现在是实,以实写虚,实中有虚,虚实结合,完美地表达了作者的心境和情绪。其他如《清平乐·年年雪里》通过早年与丈夫“常插梅花醉”同现在独自赏梅“赢得满衣清泪”的对比,表现国破家亡、沦落天涯的痛苦;《孤雁儿》“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谁与同倚”写孤身漂泊的凄惨处境,表现对丈夫的深切思念等,都十分巧妙地运用了虚实结合、融为一体的对比方法,从而在有限的篇幅中加大了内容的涵纳量。
  另外,在比兴、烘托、渲染诸方面,李清照同样有创造性的运用,既新颖,又巧妙,增强了艺术感染力,此不再阐述。

  语言锤炼的精美化
  语言锤炼的精美化是“易安体”的第五个突出特征。宋人谓易安词“文采第一”(王灼《碧鸡漫志》);明人云其:“驾秦(观)轶黄(庭坚),陵苏(轼)轹柳(永)”(《崇祯历城县志》);清人说“其炼处可夺梦窗(吴文英)之席,其丽处直参片玉(周邦彦)之班”(李调元《雨村词话》)、“直欲与白石老仙相鼓吹”(陈世焜《云韶集》),都对漱玉词的语言精美做了高度评价。李清照词的语言精美,主要得力于作家的精心锤炼和着意陶洗,侔色揣称,锻字炼句,从而达到了自然准确、清新流畅、精炼优美、炉火纯青的境界,形成了一种雅俗共赏的语言风格,被人们称之为“易安体”,受到了普遍赞誉。
  易安词语言清新自然,极富表现力。《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前人以为“语新意隽,更有丰情”(《草堂诗余隽》)。蒋一葵《尧山堂外纪》说:“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其结句“绿肥红瘦”,拈用平易通俗、普通寻常的字眼,不仅形象逼真地写出了风雨之后,海棠绿叶肥茂、红花凋残的景象,而且十分传神地表达了寂寞深闺中抒情主人公惜春怜花、无比惆怅的细腻感情,所谓“委曲精工,含蓄无穷之意焉”(《草堂诗余别录》),特别是用“肥、瘦”写海棠,令人耳目一新,极富情趣,王士祯认为“人工天巧,可称绝唱”(《花草蒙拾》)。
  《凤凰台上忆吹萧》茅暎谓“出于自然,无一字不佳”(《词的》),其前结“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三句,“婉转曲折,煞是妙绝。笔致绝佳,余韵尤胜”(《云韶集》)。《念奴娇·萧条庭院》以自然流畅的语言,描写春天的景物及其孤独寂寞的感受,情景兼至,媚中带忧,其“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尤为人称颂。宋代黄升说:“前辈尝称易安‘绿肥红瘦’为佳句,余谓此篇‘宠柳娇花’之语,亦甚奇俊,前此未有能道之者”(《唐宋诸贤绝妙词选》)。词人创造性地将“宠”、“娇”两个形容人的平常字眼,移用来写柳写花,“宠”字活现了新柳的婀娜多姿、轻摇慢舞的景象,“娇”字突出了鲜花的艳丽得意情态。而花、柳的得意与得宠,又反衬了词人的冷落和寂寞,新丽奇俊,耐人寻味,明代徐士俊谓此四字“不效颦于汉魏,不学步于盛唐,应情而发,自标位置”(《古今词统》),正指出了其清新而有表现力的特点。其他如以“雪清玉瘦”写白菊,“拥红堆雪”写落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清疏迹远只香留”(《鹧鸪天》)写桂花;“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渔家傲》)写梅花;无不准确地抓住了事物的特点,给人以自然清新、入木三分的感觉。
  易安善锻化和提炼口语入词,即所谓“用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彭孙遹《金粟词话》)。《转调满庭芳》煞拍“如今也,不成怀抱,得似旧时那”表现怀旧恶今的悲苦烦闷之情;《凤凰台上忆吹萧》过片“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表现丈夫离别而无法挽留的痛惜依恋之情;《行香子》结句“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以天气的变化多端表现词人对牛郎织女相会和离别的关注与担心;都完全是口语化。《念奴娇》“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声声慢》“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永遇乐》“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皆用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词意并工,闺情绝调”(《金栗词话》),都是“以寻常语度入音律”(张端义《贵耳集》)炼俗为雅的典范。
  易安词语言的精美化还表现在具有优美的音乐感。《声声慢》起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作者选用14个叠字,充分利用其双声叠韵、唇音齿音相互交错的发音效果,形成顿挫有致、沉重抑郁的节奏旋律,有层次、有深浅、自然贴切地表达了孤独、寂寞、凄凉、忧愁、感伤等复杂细腻的情感和心境,读来令人荡气回肠,被前人推许为“千古创格,亦绝世奇文”(《冷庐杂识》)。《诉衷情》下片“人悄俏,日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捻余香,更得些时”,借助于描写和修辞,构成了代美的节奏和旋律,表达了词人在清冷的月夜深切思念故土家园的情形。《行香子》前结“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后结“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都以鲜明的节奏和韵律,渲染了悲凉凄苦的气氛,烘托了深夜难眠的寂寞烦愁。易安词语言优美的音律节奏,富有鲜明的音乐感,其声情配合,增强了抒情效果和作品的艺术魅力。本回答被网友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