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公元前1450年至前1380年间,米诺王国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浩劫。当时只有诺塞斯留下了一些残垣断壁,克里特岛上其他的所有重要宫殿建筑都被大火焚毁。
曾经不朽的米诺文化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毁灭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任何去过基克拉迪群岛的圣托里尼的人,都会对这个离克里特岛最近的岛屿有一种活生生的认识—这座岛屿就是克里特岛毁灭的原因的确凿证据,站在这个岛屿最大的城镇菲拉的街道上,人们可以看到庞大的新月形悬崖,其巨大的拱形仿佛伸出的两只巨臂,要把圣托里尼岛的海湾拥入怀抱。在镇子的另外一边的特拉西娅这个离圣托里尼很近的小岛上,也可以看到同样的地势。从近处看,这个岛屿仿佛是圣托里尼的倒影。在地中海的阳光下,宁谧的圣托里尼一派田园气息,散发出让人陶醉的美,但是历史上这里却有着让人不可想象的暴烈场景。
实际上,这个悬崖,这个欧洲最吸引游客的旅游地,只是一个巨大的为海水浸泡的火山口的顶端而已。在如今这个挤满了油轮,海浪拍打岩石的港湾,曾经有一个巨大的火山在周围一片安静中嘶嘶作响,发出隆隆的声音。然后在公元前1600年,这里发生了历史上最具毁灭性的地震和火山喷发,在史无前例的巨响中,火山喷发物抛向了高空。这时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火山灰涂抹了成英里的天空,甚至把致命的火山岩石碎块喷发到了尼罗河三角洲。克里特岛在劫难逃,而且命运非常悲惨。可能当时有海啸席卷了爱琴海地区把沿海的定居点都撕得粉碎。
所有这些证据看来都指向一点,即克里特文明一定是被锡拉火山的喷发所毁,但是这几乎是错误的。为什么?因为虽然专家对锡拉火山的具体喷发时间尚无共识,但是几乎所有专家都承认爱琴海地区的米诺斯人定居点在火山喷发之后还维持了长达200年的繁荣。很明显,阿克罗蒂里是富有的商人、手艺人和渔夫居住的社区。这里让我们比在诺塞斯更加清楚地看到了非凡的克里特文明。锡拉火山的喷发当然完全可以给克里特和其他地方带来浩劫,但是造成米诺斯“帝国”崩溃的原因并不止这一个。米诺斯宫殿的灰飞烟灭是又过了几代人后的事情。青铜时代的缩影:大约3600年前,锡拉火山喷发了,其威力不仅震撼了整个爱琴海地区,而且还为现代考古留下了瑰宝。
埋在锡拉火山岛滚烫火山灰下面的是一个米诺城镇,现在叫阿克罗蒂里(自从公元前1600年前的那场宿命般的猛烈火山喷发之日起,它就永远地被保存了下来。)该遗址的首次发掘工作由已故的斯派里登·马利那托斯主持,他是20世纪最受尊敬的考古学家之一与赫基雷尼亚(意大利西南部一古城,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时被毁。—译者注)庞培一样,阿克罗蒂里也沉寂了好久,才被发掘出来。马利那托斯和其后继者发现了阔嘴陶罐、饰满壁画的多层房屋、磨坊和其他具有克里特文明特点的设施和物件。虽然没有发现克里特岛上的那种宫殿建筑群,但是这个城市具有典型的米诺斯文化的天才创制,如冷热水输送管道系统、冲水厕所和复杂的下水道系统。那么究竟是什么摧毁了伟大的米诺斯文明中心呢?
要从这一团让人痴迷的乱麻中理出头绪,我们必须跳到20世纪来看看。到了20世纪50年代,迈克尔·文特里斯把施里曼和埃文斯发现的两个世界联结在了一起。这是20世纪历史上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在约翰·查德威克的帮助下,文特里斯成功释读了被称为线形文字B的文字。线形文字A时至今日都未能破译,这是一种米诺斯文明中广泛使用的更为古老的文字。但是,线形文字B却是在克里特岛的宫殿崩塌之后才出现在诺塞斯以及其他地方的泥版上的。文特里斯的成功证明同当时学者观点正相反,线形文字B是希腊文的雏形。换言之,这是一种迈锡尼文字,在公元前1400年的厄运之后,迈锡尼人将其自身的文字从大陆带到了克里特岛。
这证明了在米诺斯人散居其他地方之后,迈锡尼文化在克里特岛以及他处取代了米诺斯文化。当然这种文化更替的方式还不清楚。假设是迈锡尼人征服了克里特岛并占有了其广阔的贸易网络,这并非不合情理。我们可以把公元前1400年发生的事件看做是爱琴海地区两大文化争夺地区控制权的世代斗争所达到的高潮,以迈锡尼人的最终胜利为结果。另一方面,考古学家们热衷于指出一点,即迈锡尼对诺塞斯的控制是在诺赛斯的宫殿几乎全毁之后才开始的。这似乎在我们面前展开了这样一幅图景,当时米诺斯文化已经日薄西山,迈锡尼希腊人如同清道夫一样开进了克里特岛并控制了该岛。那么我们还有什么未解之谜呢?大约公元前1600年,锡拉火山似乎以地狱之力将毁灭和种种不祥播撒到了整个地中海东部地区。
如此不可思议的浩劫就算没有把米诺斯从地球上抹去,也一定能让克里特文化蹶不振。两个世纪后,两件事情接连发生:其一是米诺斯人建立的以克里特岛上的宫殿为中心的巨大版图突然戏剧性地瓦解;其二就是迈锡尼希腊的崛起,在迈锡尼和其他城堡中留下了庞大的石头建筑。然后再过了一个世代左右,迈锡尼取代了米诺斯曾经占有的显赫地位,建立了深远的海洋文明。假如锡拉火山是很早前就喷发过的,而迈锡尼来得也很晚,那么米诺斯宫殿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对于现代人来说,该问题并没有确切的答案。迈锡尼人当然是米诺斯人的敌手,而且也是尚武的民族,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破坏他们本想占据的宫殿群呢?
也许他们是在米诺斯人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应一方邀请来到克里特岛的,他们参与了一场漫长的、破坏力极大的战争,后来渔翁得利,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谁知道呢?我们有把握的就是这个地区曾经发生过权力的转移,迈锡尼人逐渐摆脱了米诺斯灿烂文化的阴影,并且取代了米诺斯人成为爱琴海的霸主。如今考古学家还在陆续地从古爱琴海文明的废墟中发掘出宝藏,蒙在克里特岛悠久历史上的面纱正在被慢慢揭开,有朝一日,将真相大白。但是目前,米诺斯伟大的文明还是一个谜,毋庸置疑,如此灿烂夺目的文明将永远让人心醉神往。衰落之后的故事公元前15世纪后半叶的米诺斯世界遭遇的那场浩劫也许是完全摧毁米诺斯当时的景象,但是却没有毁灭米诺斯文化。
以线形文字B为主要代表的希腊文化元素和制度逐渐取代米诺斯文化的现象曾经被称为“迈锡尼化”,但是与其说是迈锡尼希腊文化取代了米诺斯文化,不如说是这两者融合了,形成了一种新的青铜时代文化这种文化又持续繁荣了200年。迈锡尼人也许是夺取了克里特的控制权,但是同历史上的众多占领者一样,他们也吸收了很多当地的文化要素。克里特失去了自己的统治权和在爱琴海地区的显赫地位,但是克里特文明作为蓬勃发展的迈锡尼文明的一部分得到了延续。公元前1200年后,随着青铜时代的陡然终结,克里特岛上以及其他地方的克里特一迈锡尼文明很快走向了自己的末日。公元前12世纪和前11世纪是一段动荡的岁月,在地中海东部和近东,各民族的大规模迁徙加速了很多文明的灭亡,其中就包括迈锡尼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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