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衣服有灵魂吗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4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衣服,风格迥异,我在想,是否,一件衣服可以引起人的心灵感应,而与之灵魂交流?

是的,我有一件冰绿色的风衣,我感觉,里面住着一个灵魂。我相信这绝非是它的上一位主人所遗留 下来的怨念,因为它是崭新的。然而,每当我穿上它,又总有奇怪的感觉。

很奇怪,在商店我一眼相中它。我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不会对一件衣服太在意。但是唯独这件,我却在看见它后就忘不了了。也许是它的颜色吧。冰绿色,就像是冰封的湖水,藏着一个远古的灵魂。除此之外,它松松垮垮,透着一股沧桑感,但掩饰不住风衣天生的优雅气质。

但是,当我真正穿上它的时候,奇怪的感觉才真正袭来。一个男人住在这件衣服里。这是我的猜想,这个猜想多么的不可思议,以至于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只是我感觉,他是一个坏掉的人。坏掉的,就像是食物发霉一样,也可以是一个罪恶的人。他似乎不停地抽着烟,看着烟丝抽离,再慢慢消逝。他的眼里有着无尽的忧愁,但是又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锋利,但也萧索……我唯一真正见到他,是在梦里,在那个我一直梦见的空城里,一间灰色的房屋后面,一个破掉了的梳妆镜前,他颓然地坐着,却看不清脸。

世上,最危险的,也是最美丽的。我想,这就是我无法抗拒他的原因。

每当我穿上这件衣服,一股潮水似乎就被月亮神秘的引力给勾起,向我席卷而来,将我淹没,溺亡。留下,海边的一串串珍珠似的白色泡沫。海,又安静了,没有一点生物的原始状态。我愈发觉得,这就如同《灵闪》里的那种奇妙的预见能力。一种细细的恐惧蔓延。如同冰,先悄悄地割破我的心,再慢慢地腐蚀。没有痛感,只有那冰凉的触觉。

我来到这座完全陌生的城三个月了。我早已忘记了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原因。而现在,我所感触的,只有孤寂。我的世界,被这里绵延不绝的雨雾给打湿了,蒙上了一层灰蓝色。在这个寒冷而多风的早春,我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了那件风衣。很合适,他可以抵御寒冷与湿气。但是,我感觉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他在召唤,他低沉的声音,低空飘过,化作一缕声波,缠绕在我指尖。

我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眼前,一个女孩,空洞的眼神,苍白的肤色。像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灵魂,藏匿在一块薄薄的布后面。她躲不过的。

出门,又是雨。这件衣服,所带来的不过是阴沉的天气与雨,斑斑小雨,或是倾盆大雨。开始,我还惊叹于这样的巧合,因为当我洗完这件风衣后,晾晒时的阳光是那么的好,好的让人怀疑,怀疑太阳的真实性。但是,当巧合多起来,我便慢慢习惯,好像真的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旁,是那衣服的灵魂。下雨,不过是他想要为我遮蔽风雨。失眠,不过是他想与我长夜对视,秉烛夜谈。回荡在空荡荡地铁隧道的脚步,是他执着地等待。坏掉的电影光盘,生锈的唱片机,是他孤寂内心的独白。

那个夜晚,我失眠了。毫无理由的,我将风衣裹挟在身上。那个融化了的小灵魂又慢慢复苏,温暖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躲藏在衣服里?你来自何方,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我不禁疑问,他却微微一笑,默不作答。我只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存在在你的回忆里。他模糊的面庞,难以捉摸的语言,却又让我瞌睡了,我沉沉地睡去,如同一束花倾倒在棉里。

一周之后,我开始给他加一份餐具。陶瓷洁白光滑,很适合他。但是我并没有加餐,因为我准备的是精神食粮。我开始对着下雨的窗读书,一句句,读到他的心里去。我也习惯了晚上裹着风衣睡觉,那样更安稳。唯独,我不敢拿起针线。只有一次,当我拿起针线,我本不是想要去缝补衣服,但是我却感觉他不想让我接触这些东西,我的手不停地颤抖,最后刺向了手指。

那天,依旧的雨。当我离开时,他叫住了我。伞,这么大的雨,你从来不带伞?连着好几天了,你这么做不会感冒吗?他把那把红雨伞递给我。那把红雨伞,长长的,木质的柄,没有折叠,撑开就像是一朵妖艳的花。我见过他撑过一次,可能是因为不适合男人撑吧,他再没撑过,而是一直放在角落。我犹豫了。拿伞吧,那他就不能为我遮蔽风雨了。不拿吧,似乎自己又太让人生疑。红雨伞……我端详了这把伞好久。好吧,谢谢你,明天我会还你的。我匆匆地接过伞,埋进雨里。

我想,这可真是把奇妙的伞。我望着雨积起的小水塘,那把伞的红色浸透了雨,像血。

回到家门口,远远地看见银站在门口。颀长的斜靠在那里。香烟烟雾混杂在雨水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草的味道。他的衣服浸透了雨水。这副模样,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依稀地,用烟雾拼凑出来,模糊,难以看清。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未等我问出来,他就以狡猾的笑问候我了:我能到你的屋子呆一会吗?我的意思是,我能吃一顿晚饭吗?

我迟疑了。但是未等我回答,他已经夺过钥匙开了门。

晚餐。第三副餐具突兀地在桌子的对面。我们沉默着。他首先打破了沉寂。是谁?

你不该知道的。

就像一滴雨,从窗前正好经过,落到地底的小洞里。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相安无事。我们并不刻意躲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周后,他交给我一张打印纸。商店老板说,这件衣服不是从工厂里做出来的,是他在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小镇旅行时偶然从一个女人那里淘来的。因为衣服做工很好,而且没有穿过,所以他就买回来又拿到店里卖了。也就是说,这件风衣原本属于别人。

我默默地听着,不动声色。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你只能看见一朵小浪花。

晚上回家,我悉心地抚摸着风衣。晚餐时,却是格外的沉默。我开始迷恋你了,请不要走。没有任何的回应,或是碗筷的轻微声响,或是一阵风。

“我不知道你还是否住在风衣里。但是我必须要说明,在这些日子里,从最开始的恐惧却欲罢不能,我现在已经完全被你俘获了。你无形体,但是你的灵魂却有着最闪耀的光明。在寒夜里你安慰我,在孤寂时你陪伴我,这是多么平凡可笑啊,但我却不能否认我自己的内心,它是冲动的,是感性的,是神经的,怎样也好,它与你的灵魂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两条波交汇成死结,那种若即若离的叹息,成了它聊以慰藉的食粮……”

风衣里的男人走后一周,都没有下雨。今天,天空又变得阴沉起来。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底楼的花径里,那里隐蔽而深幽。我有着强烈的预感,他会回来的,只要看那越来越阴的天空。雨,湿湿的雨,开始打落。粘稠的,滞留在我的唇角,开始是慢慢的鼓点,进而变得淅沥,最后则是密集。我仰望着天空,任雨水打到我的脸上,眼里,我舔舐了很多雨滴,它们是咸的。下吧,下吧,就像灵魂来去的交通……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我的肩膀。我猛然醒悟回头,却看见了银在背后。你为什么要跟我来?

他依旧没有回答。“下周我们去海屿镇。”

“为什么?”

“出差。”

我还想问下去,他却兀自走了。我停在原地,只觉得委屈。是他,又一次,赶跑了风衣里的灵魂!

海屿镇。一下飞机。我就闻到一阵海洋的气息。银拉着我往外走,就在飞机场边,那片海。我阻挡不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要你看清那件风衣的真相。

海边。像梦里的海。无数次与风衣里的男人交谈的深夜后会出现的海。我愣住了,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得莫名。海就像童年的倒影,那海浪涌起,散去,留下的细沫,远处模糊不清的太阳,寂静无人的沙滩,急促的海风……

银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对恋人,他们爱的那么深,不畏那俗世的眼光,叛逆的在一起。吸引他们的,据说,是一种眼神里的魔力,让人看了就会醉,就会迷惑,就会难以自拔。这是他们唯独的心灵感应,外人不可享有。这样的爱情,注定会以惨烈地方式结束吧。但是,他们总是为眼神所迷。

他们最爱来的,是一片海。在早春的时候,这里大多时间都悄寂无人。他们喜欢在这里做一切事情,因为他们爱着自由,渴望有着天地的包容,又追求与世隔绝,海,诗意的海,能勾起人的神秘的海,就这样成了他们宣泄情感的地方。

然后呢?

你会知道的。不需要我告诉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心神不宁。我总预感,将会有一场风暴来临。同时,我的计划也在进行,那个日子的迫近,让我的心越来越紧张,有时,夜里我会惊醒,汗水落满了枕头……然而我们谁都没有明说。他依旧做着他的工作,我也不会多去过问,我怀疑着我们之间奇妙的默契,但是这不会存在很久了。

风衣,我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在爬起来再去看看那件风衣。我一直记得,第一次我看见这件风衣的时候,那种心动的感觉。第一次我穿上这件风衣的时候,那种故人的温暖。很奇怪吧,我与那个衣服里的灵魂,不过是一厢情愿。从来没有人证实过他的真相,我却执迷不悟,哪怕这件事真的看起来很奇怪,我却对着真相,将头扭向一边,视而不见。似乎,我更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就像是……追求一种感觉。所以,为此,我将不惜代价地找回这一切。

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海屿镇了,也是我最后的机会。出乎意料的是,银说在走之前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最后一个地方,不是海。

他带着我穿过扭扭曲曲的街道古巷,就好像熟识这里一样。到了。面前,耸立着一件带着水乡风情的古宅。

底楼是一道道狭窄的花廊。两边是凋颜的木柱子,这里似乎见证了许多历史的变幻。我无端的想起那些梦里的景色,一样的颓然,一样的暗含着深深地奥秘。记忆,就像是开了阀门,一些细小的水流以及紧贴着地表流动了。

“你回来了?你决定要记起一切?”

一个声音从上方猛然响起。我抬头看,一个大约六十几岁的老妪在我的正上方,扶着栏杆,冲着我诡异的微笑。

我没有回答。我并不认识她,但是我已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不过,这里的建筑构思的确精巧,错综复杂,让人迷惑,但是也让人深深的沉醉在里面,就像是一个开了一角的宝箱。

越走越深入。原本是海屿镇标志性的明媚天气,却慢慢转阴。虽是午后,但天气却开始黯然。当我完全走入花廊里面时,外面的天只发出微光,走廊的尽头,是完全的黑暗。借着微光,我看见墙角放着一只破烂不堪、脏兮兮的玩具兔子。我的心头猛然一震。但是什么震动了我,却又说不上来。

在这个神秘的古宅里,我如游魂般摸索,银一直走在前面,他一次头都没有回。

隐蔽处有一层木质楼梯。我们上了楼,一扇门映入眼帘。上面挂着侧重的锁,门上已是斑驳。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与其这样下去,不如做出最大的赌注。不过,现在我最后一次认真地征询一次你的意见:你愿意进去看看吗?我相信这里可以解答你那件古怪风衣的一切秘密,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我已经没有知觉了,唯一可以控制的就是,去开门。银打开了门。

一间平淡无奇的木屋。一切都泛着灰色的陈腐。

当我踏入这里的第一步,随着第一声吱呀的木头声,我只感觉全身都变化了——如同一个漩涡,包围着我,飞速地旋转,将一个灵魂从中抽离,一丝丝的,晶莹剔透,绵长的,缠绕交织,另一边,我木然的肉身,依旧保持着一种直觉性的思维。

那透明的胶质化作了一个人。她是——是我第一次穿上风衣在镜子里看见的那个女孩,是我,又不是我,我记得,第一次照镜子的生活,我就已经恍惚了,因为镜子里的人与我除了相貌上相似外,其他的,神态、感觉,都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风衣的一个回忆的倒影一样。

她正僵直地站立,双手平举,似乎已经站立了很久。一个男人,是……风衣里的他吗?我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隐隐约约可以比梦里多分辨出一点面部的棱角与特征。他手里拿着一卷皮尺,正在仔细地测量女孩的身体,看样子,他是要做一件衣服,因为这整间屋子,堆满了各种布料,纽扣等杂物,桌上随意摆着剪刀和碎布。但是,他量的是那么的仔细,那么的慢!即使是一个很微小的地方,他都要细细琢磨半天!很显然,女孩累了,但是她却努力地支撑着,刻意地掩藏倦容。她一定很爱那个男人,否则,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我们明天再量吧……屋子太暗了,会看坏眼睛的。”

“已经三天了!一定要量完!”

“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我不急,我不想你累着。”

“没关系,”男人停下手里的活,温柔的看着女孩,“你知道吗,你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了。我真想把你的每一个细节都刻画下来,这样我才能真正熟悉你!我以为我懂得了你,但是,在伟大的造物主面前,我永远无法和他比较。他可以粗制滥造一个人,但你一定是他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相信这样的一次测量是正确的,我愿意懂你,从外表的每一个细小处,到你浩瀚的思想……我相信,只要我足够的努力,把一切都精确的计算到,包括体貌,气质,感情,思维,那么,我一定可以把这件最最符合你的衣服做好的!坚持一下……”

“可是,天太暗了,你会看花眼,把数据弄错的。”

“嗯……不会,因为你的朦胧更加美,给我更加多的灵感。但是你看上去累了,好吧,我们明天再来。”

一下子,房间变得昏黄起来。时间在飞逝,我可以清晰地看见指针的跳动,日历的翻转。这是魔鬼般的一个月……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镜头在我面前飞速变幻,女孩的身姿一点点的变得瘦小起来,男人的胡茬则越来越多,他们的面色也在不断的变化,从一开始的甜蜜依偎,再到平静,再到不耐烦,最后定格——女孩一脸疲惫,双眼木然,男人则在颤抖着做最后的修补。

“这一个月,他们经历了太多。”远处一点,我才发觉那个破败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也没有在镜子里显示面容。但是从声音、体型上可以推断他是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那里的,我距离他只有几步。

“他们曾经多么相爱,你知道的,那种让人麻醉的眼神迷恋。但是,所有爱都会消逝。或者说——这样激烈而迷幻的梦一样的爱情,更加是容易破碎的,必须要小心翼翼才好,否则早晚有一天如梦方醒。但是,他们却不懂得珍惜,不过,也许像烈火一样毁灭,他们也可以接受吧,甚至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归宿,宁可一次结束,可不愿看见爱一点点熄灭。这个魔鬼般的一个月,不会有人知道这件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旦说出来绝对让人震撼而不敢相信。是的,你也许会在迷幻的作用下看见那一切——男人不厌其烦的深入去熟悉女孩,精准测量,然后着了魔似的制作、修改,他要穷尽一切可以想象的元素,直至创作出真正完美的,符合女孩的衣服。”

“但是,激情过后,他们冷静下来了。当衣服做好,两个人都感到一种彻底的毁灭。也许,了解过多,反而觉得对方没有什么再可以吸引自己了吧?”

男人停下了修补的手。他缓缓抬起头——“好了。”

“可我觉得我已经不必再去尝试了。”

“我也觉得它吸走了你的灵魂。”

长久的沉默。

“那么……结束吧?”男人首先发问。

女孩似乎还有一丝的眷恋。她没有回答。但是男人看出来了。他使劲地摇动女孩瘦弱的胳膊——“忘了我吧!再见!”

现在只余下了女孩一个人。

时间又开始飞逝,我看见女孩在来回地踱步。后来,她开始哭泣,她开始发疯地砸东西……直到最后,一切静止了下来,女孩颓废地坐在一堆烂布里,边上放着那件风衣。

一个老妪走进来。是她,刚刚在楼下看见的那个人。

“你真的要消除回忆?我再一次告诉你,一旦消除,你会变得很奇怪,而且,它还具有反作用,你会变得精神恍惚,行尸走肉。当然,如果你再一次走入这个屋子,你的记忆会复现。”

“是的。请把我送往一个遥远的城市。让我不可能再走进这个屋子。”

“好吧。我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如果回忆复苏,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不会的!……”

眼前的人物渐渐隐去。只余下银坐在梳妆镜前,看不清面目。

我似乎醒悟了。

“是你!是你杀害了他!你一出现,他就不见了!现在是我复仇的时候了。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们应该同归于尽!”

我像丧失了理智地冲过去,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子。

当刀子刺向心脏,当他倒下,我看见了他的面目——是银,也是他——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这是我所不愿意的……但是……既然给你造成了这样的痛苦……那么……也谢谢你让我赎罪……”他断断续续地说,生命之火即将燃尽。

我倒地。是迷茫,是后悔,还是复仇的快感?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残破的小屋睡去。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回来了,女孩和男人站在一起,穿着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