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克段于鄢的历史背景(涉及政治、军事、权利、思想)

如题所述

A                                      “郑伯克段于鄢”的地缘背景

  

  《郑伯克段于鄢》里面一共出现过四个地名,分别是:制、京、焉、共。让我们在图上先仔细观察一下这四个地名都在哪里,它们与郑国的地缘结构又有什么样的关系。(见下图)

  一、庄公即位时的背景

       郑庄公的母亲从心里是希望小儿子“段”继承君位的,问题是郑武公并不赞成这种作法。特别是郑武公去世时,继位的庄公刚满15(虚岁),在古人看来,这个年龄只能勉强算是“舞象之年”,也就是刚好够上上战场的年龄,而“段”的年龄显然是未成年(比庄公小三岁)。

  将一个刚刚稳定下来的新国家,交给一个未成年的儿子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何况这也有违礼法。由此看来,那位“武姜”夫人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历来的君位之争,都是存在变数的,即使是王室未迁之前,各国的宫廷政变也是时有发生。对于庄公来说,那个一天天长大的弟弟就是他最大的威协。

       二、武姜的思考以及庄公的应对

  庄公继位时,“段”的年龄只有十一、二岁,在这种时候就以他为主策划政变并不是个好主意。因此为他寻找一块有地缘潜力的封地,积蓄力量是稳妥的办法。

  武姜为小儿子选定的封地叫作“制”,也就是东虢故地——虎牢。那个从小不受母亲喜爱的庄公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将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交给自己的政治对手,无异于将性命交给了对方。

  因此庄公拒绝了这个要求,拒绝的方式也很委婉,按照史书的记载就是“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意思就是:虎牢之地是个险要的地方,当年东虢的君主就是因此而身亡(也就是说我不愿让弟弟去承担这个风险)。如果要其他的地方,我都会听母亲的。

  我们知道,新“郑”国的核心区就是东虢和郐国的故地。其中最为重要的城邑有三个,最北边的就是东虢故地“虎牢”(也就是郑人所称的“制”地);中间的是东迁之初所建的初都“京城”;最南端的则是郑人在郐国故都附近所修建的新都“新郑”。

  既然“制”地已经被庄公所否决了,并且理由显得那么的善意。而将从庄公手里“抢楼”,将都城“新郑”作为段的封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非常规的想法。因此无论是谁,都会将第二方案锁定在“京城”之上。  

  由于当年恒-武两公的悉心经营,“京城”的规模已经非常宏大了。以至于在后世它的行政级别被定为“县”的时候,不得不在城中间修了一道城墙,以使它不至于超越一个“县”城所应有的规模。将这样一个位于核心区中央,而又规模宏大的城邑交给“段”,危险指数并不会低于让出“制”地。只是庄公既然已经答应了母亲,也就只能认可这样的结果了。  

  非常有可能的是,武姜当时想要的就是“京城”,因为这个位于郑国中心的城邑更能切割庄公所能控制的土地,而先提出要“制”地不过是一种技巧罢了。这种给对方下套的做法。,无论是在生活当中,还是在商场,都屡见不鲜。

      三、段的行动以及庄公的应对

  最终的结果也是向着有利于“段”的方向发展的。占据了郑国的中心之后,“段”很自然的开始向北和西两个方向蚕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郑国将会由北向南一分为二形成对抗。对于武姜和他宠爱的小儿子来说,并非没有相似的案例可循。因为与此同时,晋国正在上演一出小宗代大宗的好戏,那个于被称之为“曲沃桓叔”的晋国贵族,已经率先向君位发起挑战,这一举动无疑具有榜样的力量。(注:曲沃桓叔被封曲沃的时间为公元前745年,而郑庄公继位的时间为公元前743年)

  我们并不十分清楚,“段”具体是哪一年被封到“京城的”,不过在公元前722年,双方的矛盾终于开始爆发了。这离郑庄公继承君位已经有23年了。对于段来说,他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而对于庄公来说,他同样需要时间来布局。

  尽管在后世,帝王们往往只需要发现有人有谋反的企图,就会毫不手软的将之扼杀于萌芽状态。在这种时候,与帝王的血缘关系并不会成为救命的稻草。相反,在大部分的时候这正是惹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但在周之礼法尚有余威的时候,郑庄公并不愿意承担道义上的风险。也就是说他需要等待“段”的意图表露无疑的时候再动手。这与他们共同的母亲——武姜,尚在也不无关系。  

  郑庄公的这种等待,也让他的大臣们感到不安,对此他的回答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当然,郑庄公创造性的总结出这句名言,并不代表他真的只会等待结果的发生。对于一个即将创造春秋霸业的人来说,他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最终的攻击还是由郑庄公发起的,结果是“段”不得不向南跑到了一个叫“鄢”的地方。按照中国人一贯的做法,这个地名也被保留了下来,现在它的名字叫作“鄢陵”县,行政归属河南省许昌市。  

  不过正如我们之前所分析的那样,南方正是郑国扩张的方向。无论鄢地当时是否已经为郑国所吞并,它的左近都没有其他大国为它提供保护。因此郑庄公很快又攻下了鄢地,而“段”这一次必须寻找一个大国,来请求政治避难了。而另外三个中原强国鲁、宋、卫都是有力量为他提供保护的国家。

        “段”最终的选择是越过济水、黄河,到卫国去寻求保护。对于段的这种忽南忽北的大范围转移,后世的我们可能会不太理解。这样做难道不会遇到郑庄公的堵截吗?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二:一是春秋之时,人口的密度较低,尚不足以铺满每一寸土地。也就是说,城邑及它的周围才是人口密集之处,而城与城之间存在大量的未开发土地。尽管他们在名义上可能属于某个封国,但很多时候不要说军队,就是普通居民也不会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的马够快,突围并不是一件难事。

  另一个原因是中原腹地的地势平坦,并没有天然的山脉提供可以据守的关口,这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想法成为一种奢望,也让围捕者无法预知被围捕者运动的方向。

  卫国将逃亡过来的“段”安置在自己的西南部,一个叫“共”的地方(目前为河南省辉县地)。“段”也被称之为“共叔段”,这种叫法有可能是因为他避难于“共”地而得名。就象他在京城时,被人称作“京城太叔”一样。不过这个“段”字终究是他的本名,他也因此成为了“段”姓的姓祖。

  关于庄公与“段”之间的战争是谁先发起的,实际情况有点象苏德战争一样。在那场战争中,苏联的之所以在初期遭受重大损失,是源于他们本来也是想发起进攻的,就是说苏联前线的战略部署都是为进攻作准备的。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德国人的闪电进攻,初期的失败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段”当时也正准备主动向新郑进攻,而庄公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则可以将“段”的谋反之事做实;二则可以打他人措手不及。如果 段事先能够得到消息,固城以自守的话,那么很明显,这场内战将变成一场拉锯战。

       四、郑伯克段何以成为经典

  郑国的这场内战之所以被引为经典,主要是因为它充分体现了郑庄公的老谋深算。郑庄公的这种深谋远虑也使得郑国能够率先从春秋诸国中脱颖而出。

  经过郑恒公、郑武公、郑庄公三代的经营,郑国俨然已经具备了霸主之相。而他们也被“郑”姓人氏奉为始祖,合称“郑氏三公”。

  郑国之所以能够在春秋初年如鱼得水,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它能够依仗王室的力量。一方面王室所占据的洛阳盆地可以解除郑人的后顾之忧;另一方面郑人也可以凭借王室这块金字招牌取得政治上的优势。

  易中天在为曹操辩解时曾提到,曹操是“奉天子以令诸侯”,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基于曹操与汉献帝之间的关系,这种解释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不过在春秋时期,能够拥有自己一片天地的王室,应该还是当的起这个“奉”字的。只是对于天下共主的来说,被别人“奉”起来做傀儡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能够自己发号施令才是“王”应该做的事情。

  因此在郑人完成内部整合,并愈发显得霸道之时,王室开始希望能够摆脱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

  在郑庄公平定了“段叔”之乱后的第三年,周平王作出了一个决定,重新重用“西虢”国。当时郑庄公在朝的职位是“卿士”,这个职位和后世的宰相,现在的总理相似。而周平王的想法就是将“卿士”一职分为左右两职,这各后世的左右丞相之法类似,应该说是保持权力平衡的正常做法。只不过春秋之时以“右”为尊,隋唐之后左为尊。而这个“右卿士”的位置,则准备让搬迁至陕县的“西虢”国君来担当(也就是南虢)。

  这种想法当然会让郑国人感到义愤,而面对郑庄公的质问,周平王所能做的就是否认。只是郑庄公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答案,于是一出旷古未见的奇事发生了。郑国和王室互相交换质子,也就上将自己的儿子交由对方为质,以取得互信。尽管这各作法在春秋战国时期十分常见,(秦始皇的父亲异人就曾经在赵国为质),但作为天下共主的周竟然与一个诸侯国互换质子,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悲哀。

  这等于向天下表明,“周”在事实上已经将自己降为诸侯国的一员了,笼罩在“王”身上的光环开始消退,天下大乱已经不可避免了。

  五、郑国是这场政治斗争的赢家,只是他们真的有可能笑到最后吗?

  对于王室来说,事情本来并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从地缘的角度来看,当郑人在中原坐大时,秦、晋、卫三国应当能够起到平衡的作用。

  问题是刚刚加入诸侯行列的秦人还正在渭河平原上征伐,在他们扫平丰镐之地的犬戎之前,并没有可能介入这场争斗之中。而晋国则一直是王室所依重的重臣,按理说他们应该在第一时间出来替王室出头。只是当时的晋国,正在上演一出大、小宗之争。对于王室来说,所有正统地位的大宗当然是被支持对象。只是以运城盆地为基地的小宗已经占据了优势,即使是大宗的晋侯有心驰援王室,也无法绕过小宗。

  现在看来只有卫国能够成为可以依靠的对象了,而最终为王室出头的也的确是卫国。

  在周郑交质之前,郑人可以凭借自己“卿士”的位置取得政治上的优势。其他大国虽然对于郑国的扩张忧心忡忡,但碍于王室与郑国的关系,并不好指责卫国。不过现在看来,郑国与王室的关系已经破裂到无法修复的地位了。因此周边的大国终于有机会可以对这个新来的“暴发户”群起而攻之了。

  最先挑头的当然是那个同样倍受王室器重的卫国了。卫国人之所以收留了段,也是为将来在郑国扶植起一个受自己控制国君作准备。这种作法和现代政治家们的做法无异。今后我们会看到,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发生。在人少地多的春秋时期,灭掉一个国家并不会是最好的选择,扶植一个对自己没有威协的国家作为缓冲,是大国们所惯用的控制手段。

  从郑国的角度来看,能够让要挟王室当然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不过这种做法显然是不明智的。

  从单纯防御的角度看,郑国所在的中原之地其实是个四战之地,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西面嵩——箕两座体量不大的小山脉,以及北面的黄——济两河。这固然可以让他们在中原诸国中占据一定的优势,但却并不足以让郑国在诸侯国中独大。

  而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在没有实力以一敌众的时候,就抛弃了王室这杆大旗有些早了。尽管王室的权威已经江河日下了,但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只会让郑国成为众矢之的。而这样做的具体后果就是,郑国不得不开始面对来自四方的地缘压力。特别是王室所在的洛阳盆地与河北平原的卫国。

  对于郑国所表现出的扩张欲,同为勤王四国的卫国当然不会感到舒服,只不过碍于有王室为郑人撑腰,因此只能静观其变罢了。而现在双方的力量对比开始发生变化了,即使王室的力量暂不能为卫人所用,但也不会为郑人所用了。

  之前我们曾经说过,庄公克段之后,“段”跑到了卫国去寻求庇护。有一种说法是“段”并没有脱身,跑过去的是他的儿子“公子滑”。不过到底是谁跑过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国收留了庄公的政敌。

  这种收留他国持不同政见者的作法对政治家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在现实的国际政治中也是屡见不鲜的。这实际上是一种投资,对于收容国来说,如果被收留者有机会回国执政,那么所能取得的利益是显而易见的,最低限度可以降低该国对自己的安全威胁。  

  不过这种买卖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最起码你要有力量抗衡对方的压力。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当年达L不是跑到印度,而是尼泊尔;西哈努克不是到了中国,而是去了老挝,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当然,这种情况实际上并不会发生,因为没有金刚钻的国家是不会揽这瓷器活的。

  从卫国收容在郑国失势的“段”也可以看出,卫郑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是不可调合了,这一方面是因为两国同为中原强国,并且相邻,地缘矛盾在所难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家都是勤王四国的成员,卫人有理由认为自己在政治上应该具有与郑人同等的地位。

  而“段”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舍近求远,从南边的“鄢”地跑到了卫国去寻求庇护。也许南阳盆地的申国可以作为一个选项,因为那个深爱他的母亲——武姜就是出于申国。但问题是庄公也是武姜所生,尽管他那么不讨母亲喜欢,但这仍然能够保证申国之于郑国的“舅国”的地位。对于政治家来说,这种现实存在的血缘关系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为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的个人好恶而平生事端。可以肯定的是,郑庄公当然也不会因为母亲对自己的态度而疏远与申国的关系。

  如果庄公不是武姜所生,情况可能就会大为不同了。当日申族人为了保证同样母出申族的太子能够继承王位(也就是平王,申后所生),不惜引犬戎入侵镐京,并直接造成了西周的覆灭。

  我们并不能就此责怪申国人不识大体,这只是一种政治本能罢了。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再次出头了。而卫国既然接受了这次机会,那么卫郑之间的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卫郑之间的战争并非始于周郑交质(公元前724年)之后,在庄公克段(公元前722年),“段”的儿子公子“滑”逃至卫国之后,双方就已经注定要爆发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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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4-03-02
郑伯克段于鄢(yān)可称得上是《春秋》中首年(即鲁隐公元年)记录的列国中的第一大事。鲁隐公元年即鲁国隐公的第一年。其中唯一一件战争的事情就是这个郑伯克段于鄢。郑伯就是郑庄公,而这个段就是他的弟弟共叔段。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与其母,其弟骄纵,于是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颖地。后来自己也后悔了,又有颖考叔规劝,母子又重归于好。古文观止收录了《左传》版本并加附标题为“多行不义必自毙”,标题取自于文中庄公之语也。后《史记》在郑亦记录了《春秋》中的这个事件。
第2个回答  2014-03-02
郑伯克段于鄢确实是《左传》中记载的第一件大事,这也是中原历史步入春秋时代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故事很简单,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典故也很经典,但反映出的问题绝对不一般。
可以向前追溯,西周初期,周公制礼作乐,规定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制度格局,正妻所生之嫡子具有绝对的继承权,这一继承规则很好地保证了权力的延续,有利于国家的稳定。
但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西周灭亡,平王东迁之后,周王室实力衰微。举个例子,当时平王迁都之后,荆楚一代的国家(也就是楚国)不再进贡缩酒用的苞茅(古人祭祀时,将苞茅草捆扎起来,祭酒时,将酒倒在苞茅草上,酒会缩到草中,如同被人喝掉一样,古人认为这是祖先享用了祭品。所以被称为苞茅缩酒),平王欲帅六师攻打,但被臣子劝说,自己也体味到东迁之后国力大不如前,所以放弃了讨伐的念头,各诸侯看到周王室连进贡苞茅草的荆楚小国都无法讨伐,也就开始不敬重周王室。
周王室所代表的并非只是一方势力,而是宗法制度的坚强核心,周王室若没有实力,那么宗法制的靠山就会出现裂痕,不再稳固。
在武姜的怂恿下,让她的小儿子共叔段来篡夺其兄长的位置,这就是对宗法制度的挑战,这可以说是春秋第一例挑战宗法制的事件。
从军事上来看,这是一场郑国的内乱,好在郑庄公有谋略,成功粉碎这一场内乱,但是,这种内乱,在之后的岁月里并非郑国独有,而是蔓延的诸国,晋国、宋国等老牌中原王国都出现了臣子弑君,或是王位不稳的内乱争斗。这较之之前的西周时期,以下犯上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郑伯克段于鄢,还可以说明这一时期,特别是整个春秋战国时期,谋略文化成为国家军事、政治中的主要思想潮流。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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