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犹记得去年，父亲打电话过来问阿楠的生日，阿楠感到受宠若惊，父亲居然主动问她的生日了。她父亲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寡言。他很听母亲的话，自己好像并无主见。
阿楠有些雀跃地说了，接下来父亲的话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他对阿楠说：我问你的妈妈，她说不知道。她的妈妈不知道阿楠的生日，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但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阿楠从小就没有过过生日，有时候她自己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她最近一次的生日，是上个月的25号，还是我提醒的她。她和我姐姐是同一天生日，那天我给姐姐买了蛋糕，庆祝后拍照发了图片。
过了一会儿，看到她也发了一碗面的图片，配文是：还算重要的日子，我居然给忘了。这是上个月的事情，这件事其实并未让她的心产生多大的波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的性格沉稳而安静，喜怒皆不表现在脸上。初见的人会觉得她很酷，但我知道她那是给柔软的心包了一层壳，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02
小的时候老师教孩子唱歌，歌里唱到：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便对歌词产生了疑惑，为什么我有妈妈，还是活得像根草呢？
阿楠的妈妈不喜欢她，没来由地不喜欢她。她很少对着她笑，甚至有的时候她本来正笑着，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把笑容收敛了。阿楠也不太亲近她，她板起脸的样子阿楠总是有些害怕。
该怎么形容她的母亲呢？反正她的母亲我是不太喜欢，并且从小就不喜欢。孩子其实不明真正的善恶，但谁好谁坏却总是能感知出来。
我就能感知出来。小的时候去她家，她的妈妈格外客气，不停地给我拿吃的，她给我递凳子时会不停地用手把凳子拍了又拍，她笑着说：“坐吧，凳子不脏。”继而又说：“家里没收拾，肯定比不得你家里干净。”
那时我很疑惑，她家明明很干净啊，哪儿脏了？这种客气到极致的方式让我觉得很不自然。她会问我的学习成绩，我小时成绩很好，经常考班上的第一名，小小的虚荣心作祟，我会自豪地告诉她我考了多少分。
她对我笑着，转过身就对阿楠垮下了脸，她喜欢用手揪她的胳膊，一边揪一边说：“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阿楠龇牙咧嘴，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告诉她妈妈我的成绩了。
阿楠高中毕业后就出去了，她出去后回来得很少，她不回来，她的母亲也不会主动让她回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她没抢到票，便没有回来过年，但还是给家里寄了钱。
今年过年，她依旧没有抢到票。
03
她本来是准备如果坐不到火车，到时就坐汽车回来的。反正无论是哪一种方法，她总归是要回去的。那时她还和我开玩笑，说实在不行，她步行回来算了。
开玩笑的话说过不到两天，她就给我说今年过年不回去了。那天她给母亲打电话，说今年过年回家还是没抢到票，还没等她说接下来的话，母亲一听完乐得一拍大腿：“太好啦，把票钱寄回来吧。”
拍大腿是她的母亲独特的表达高兴的方式，她母亲这次拍的声音很响，她在电话这头都听到了。母亲并没察觉出她的异常，也把她还没说完的下半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阿楠家里有三个孩子，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阿楠总是苦笑着说自己不占任何优势，她的姐姐长得很像母亲，比她漂亮很多，相较于她，母亲从小更喜欢姐姐。
弟弟作为儿子，更是不用说，家里的人全都宠着他。
还有一个原因，生她姐姐的时候，她的母亲看到是个女儿，不是很高兴，但因为是第一个孩子，也还算疼爱。生阿楠的时候，看到还是个女儿，她的母亲就很不高兴了。
所以她的母亲不喜欢阿楠，从她出生就开始了，到后来也没有改变。她的母亲重男轻女，甚于阿楠的奶奶。甚至阿楠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她的母亲在医院说：要是生个女儿，我都不想抱。这一番言论当时惊到一片人，包括她的女婿。
又过了几天，阿楠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把票钱寄回去了。她说这话还是笑着说的，可我却从她的话语里读出了苦涩，她喜欢用笑来掩饰自己，多年都是这样。
我一直都在想，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