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鲁迅生上学到了什么精神

《风筝》一课

鲁迅曾在《无花的蔷薇》一文中指出:“待到伟大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为伟人时,他已变成傀儡了。”他曾一针见血地揭示:“孔夫子的做定了‘摩登圣人’是死了以后的事,活着的时候却是颇吃苦头的”,等他“成了权势者们的圣人,终于变了‘敲门砖’”。如果鲁迅地下有知,他对自己身后的遭遇又会做何感想呢?

关于“鲁迅精神”,已有政治家作出权威评判,归纳为“政治远见”、“斗争精神”、“牺牲精神”等等。这故然有其道理,然而政治评判毕竟不能取代学术评判。鲁迅已荣膺这“家”那“家”多项炫目头衔,而在我看来,他首先是位独立的“思想者”(称之为“家”,可能引发无谓争议)。而思想者的本质与生命,只能是以追求真理为己任的独立思考和表达。鲁迅认为,作为思想者的知识分子,必须“有研究,能思索,有决断,而且有毅力”。以此而论,当会认定,独立思考才是最为根本的“鲁迅精神”。

确实,“独立自主”是鲁迅一生坚守的人格底线,并视“至独立者”为“至强之人”。即使后期更重大众平等,也从未放弃这一底线。他始终并多次主张:“凡有所说所写”,均取“心以为然的道理”;演讲时也“须任凭我说一点我所要说的话”;“好的文艺作品……是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要照自己心中要说的说”,“文人不应随和”;希望青年人“将自己的真心话发表出来”……。总之,就是要“自己思索,自己观察”,坚持独立思考。鲁迅不就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吗?

整部《鲁迅全集》,就是他独立思考的见证。而能最充分体现这种精神的,是他对自己所拥护并参与的“革命”的理解。当“革命”大潮袭来时,人们无不以“革命”为荣,却鲜能对“革命”保持警觉。而鲁迅却做到了。他虽然肯定革命暴力的历史作用,却反对将“革命”理解为“非常可怕的事”,认为“革命是并非教人死,而是教人活的”。他还指出,“革命”也有可能失误,发生“不革命的或当作反革命的而被杀于革命的”,“或并不当作什么而被杀于革命的或反革命的”一类惨剧。他还曾有力抨击了为害极烈的,“抓到一面旗帜”、“以鸣鞭为唯一业绩”的极左倾向。尤其是发出警告:“革命的完结,大概只由于投机者的潜入……任何意义的革命都如此。”请注意,是“任何意义的革命”!他还指出了革命被“捧杀”,“从浮滑,稀薄,以至于消亡,再下去是复旧”的危险性。这些谆谆警示,至今发人深省,也永不过时。对我们近邻的悲剧而言,不可谓一语成谶吗?

与此相联系的,是如何对待群众。鲁迅赞赏并实践为大众利益不惜自我牺牲,始终以“大众中的一个人”的面目出现。他认为“大众是产生‘天才’的土壤”,倡导“属于大众的”艺术。但是,他决不盲目祟拜大众,坚决反对“迎合大众,媚悦大众”,“以博大众的欢心”,“成为大众的新帮闲”。尤其指出:在大众普遍不觉悟的情况下,个别“大呼猛进”的觉醒者,往往会“被大众的唾沫淹死”;“民众的伐恶之心,并不下于学者和军阀”。他还曾沉痛控诉:“革命以后不久,我就受了奴隶的骗,变成他们的奴隶了。”因此,他力主改革“国民性”。不过,他是满腔热情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坚决反对“对于黑暗的主力,不置一辞,不发一矢,而但向‘弱者’唠叨不已”。在革命者中,有谁能象他这样辩证地看待群众呢?

对文艺与政治、革命的关系,他也有独到之见。他锐敏指出:“惟政治是要安于现状,自然和不安于现状的文艺处在不同的方向。政治家最不喜欢人家反抗他的意见,最不喜欢人家要想,要开口。”又说:“政治家认定文学家是社会扰乱的煽动者,心想杀掉他,社会就会平安。殊不知杀了文学家,社会还是要革命。”许多文坛悲剧,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他也反对文艺挂“革命”招牌,认为文艺“并不是先有主义,而后按主义做的”。还指出,在革命中没有功夫做“革命文学”,“等到有了文学,革命早成功了”;“于是就有人恭维革命,就有人颂扬革命,这已不是革命文学。他们恭维颂扬革命,就是颂扬有权力者,和革命有什么关系”。这时,“也许有感觉灵敏的文学家,又感到现状的不满意,又要出来开口”,而政治家又会把“从前反对那些人用过的老法子重新采用起来”,对于不满现状的文学家予以“排轧”,乃至“割掉他的头”。其后的文坛悲歌证明,这不简直就是不祥的预言吗?

还有至今被视为神圣无比的“爱国主义”。鲁迅当然是个“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爱国主义者,赞赏“甘愿为国家的独立自由,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反对将“国粹主义”冒充“爱国主义”,认为那是“把这国拿来做影子”、“抬得很高”,实际是猎取个人“荣光”。他称这种“爱国”是“合群的爱国的自大”。他对诸如“道德天下第一”、“精神文明更好”一类标榜嗤之以鼻,而更注目于人民群众“勇敢勤劳”的历史传统,自古以来“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的“中国的脊梁”。他尤其提请人们警惕这样一种“爱国”宣传:“沦为异族的奴隶之苦”,“还不如我们似的做自己的奴隶好”。这其实就是一种奴性的“爱国”。罗庇斯比尔讲得好:在君主专制下,“只有君主一个人有祖国”,只有君主“能够爱国”。历史反复证明,“爱国主义”是柄双刃剑,稍一不慎,就可能蜕变为专制主义的遮羞布。

鲁迅一生爱憎分明,对真善美不吝赞词。但他确又倾力于批判假恶丑。而这,恰是知识分子的主要职责。正如西哲所言:“知识分子的最大贡献就是保持异议”,“知识分子扮演的应该是质疑而不是顾问的角色”。所以有人把知识分子比作咬定黑暗不放松的猫头鹰。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将知识分子称为“牛虻”,也与此意略同。尽管中国传统一向喜欢凤凰、喜鹊,憎恶鸱枭,可鲁迅还是常作“枭鸣”,揭穿“黑夜的装饰”、“涂在鬼脸上的雪花膏”,以及“以主子自居”、“口是心非的‘战友’”。他对那些“欢迎喜鹊,憎厌枭鸣,只知捡来一点吉祥之兆来陶醉自己”的“革命文学家者流”,给予辛辣嘲讽和毁灭性抨击。这就使鲁迅的独立思考更多批判色采,也突显了鲁迅的知识分子本色。
独立思考,需要相应的主客观条件。

客观上,应有最起码的生存和思考环境。鲁迅清醒意识到:“自由不是钱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显得最要紧了”。所以,他反对文士被“豢养”,作“位在声色权马之间的玩物和清客”。在那个时代,权势者毕竟还未能掌控一切生存资源,包括出版、传媒资源。这就使鲁迅有可能从体制内生存转向体制外生存,由教育部佥事到大学教师,最后成为卖文为生的自由撰稿人,凭借一定的自由生存空间,坚持独立思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主观上,思想者需有丰富的知识,科学的方法,和无畏的勇气。鲁迅的广博,已无需多说,看看《鲁迅日记》中的购书单和他的杂文,便可了然。连广博的毛泽东也赞叹:鲁迅“对于外国的东西和中国的东西都懂”。他的知识,还包括“用自己的眼睛去读世间这部活书”而获得的人生阅历,蔡元培就赞他“阅历既深”。鲁迅还有经过科学训练的善于分析的头脑。其好友许寿裳就指出:“鲁迅的头脑受过科学的锻炼的,眼光极锐敏,心极细而胆极大。”这就使他能突破中国传统模糊整体思维局限,着眼大体,剖厘析毫,于不疑处生疑,对事物做深入和细密分析。鲁迅自己也说:“我看事情太仔细,仔细,即多疑虑”,“每不肯相信表面上的事情”。

当然,还需要坚持真理的勇气。鲁迅认为:“真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利害的”,能够“大胆地说话”。特别是在缺乏思想和言论自由的社会里,就尤需敢于承担风险。他十分清楚:“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总是要历些风险。”鲁迅是大无畏的。他勇于向“连发表思想都要犯罪”的国政提出抗议,屡遭通辑而毫不退缩,继续“怒向刀丛觅小诗”。勇气,还包括直面自身弱点。他真正做到了“抉心自食,欲知本味”,“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因为“革命者决不怕批判自己”,“他们敢于明言”。在鲁迅身上,确实见不到丝毫犬儒气,这是极为可贵的。

如果将辩证法贯彻到底,就必然会对“独立思考”本身作独立思考。既然独立思考需要相应主客观条件,而任何条件又都不可能无限充分完善,因此独立思考虽然开辟了通向真理的道路,却不一定达至真理,而带有各自的局限性,即使伟人也不能免。鲁迅对中医、京剧、汉字的偏见,就不必多说了。他还有个不太为人注意的重大失误,那就是对苏联社会的误判。对新生事物抱持热情与希望,当然无可厚非。但由于苏联社会矛盾有个发展暴露过程,当权者又严密封锁消息,加之鲁迅一直未能实地考察,便极易得出片面结论。如说“高尔基生前的理想,后来都成为现实”,就明显与事实不符,高尔基自己也并不认可。鲁迅对高尔基等人“非议十月革命”、“和当局相冲突”也不以为然,还“听人说”高尔基“已有点灰色”。似乎对新生的革命就不该非议,知识者要以对革命当局的态度划线,这就与他认定的文艺与政治的关系和文艺家使命相矛盾。而今,高尔基被尘封多年的《不合时宜的思想》已公诸于世,人们对照阅读,便知鲁评显失公允。他对苏俄作家爱伦堡、叶遂宁、梭波里的批评,也有只批评作家、不批评社会的弱点。这反映出,即使对革命比较清醒的鲁迅,也仍然对革命过分理想化和过高期待。这是一种时代局限。

鲁迅独立思考的经验教训,是一切思想者的宝贵遗产。独立思考,是一个民族创造和振兴的必要条件,没有独立思考,就不会有“创新工程”。因此,有必要响亮提出——“独立思考兴国”!每一个真正的爱国政府,均应为全民族尤其为思想者的独立思考,创造尽量好的社会条件。当然,真正的思想者不应被动依赖这些条件,而应以其艰苦卓绝的独立思考,催生相应社会条件。然而,人们应该牢记密尔《论自由》一段名言:“在精神奴役的一般气氛中,曾有过而且也会再有伟大的个别思想家。然而在这种气氛中,从来没有而且永不会有精神上能动活跃的人民。”而没有这样的人民,就绝无真正的民族振兴。让我们牢记这一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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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9-12-13
人需要有一种自我解剖的精神,犯了错误就要一直反省自己。
要能知错就改。博得别人的原谅!本回答被网友采纳
第2个回答  2009-12-12
对他弟弟的愧疚,后悔.知错就改的精神
第3个回答  2009-12-12
对当时中国的现状的不满 使人都变得麻木了。对弟弟变得麻木的伤心。更多的是中国需要变革
第4个回答  2009-12-12
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