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锦瑟》的涵义?谢谢。

如题所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的《锦瑟》诗,无疑是中国古代诗歌中最难理解,因而解读最为纷纭的作品。但它毕竟是李商隐的代表作,是经典中的经典。经典的解读,不仅是可以检验和磨砺我们的武器,而且是我们铸造新武器的重要资源,因此不论多么困难,我们还是要解读经典。
  综观古今批评家对《锦瑟》的解读,我以为有两个重要问题需要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一是该诗颔、腹两联中四组意象的内在关系,二是对于上述四组意象含义的重新解读。这两个重要问题的深入研究,或许会使我们的《锦瑟》解读有新的收获。
  一、《锦瑟》颔、腹联四组意象之内在关系
  《锦瑟》之所以解者纷纭,关键在于诗中颔、腹两联中的四个用典涉及的意象难以准确把握,而我以为这又与我们对于这些意象的内在关系缺乏深入理解有关。我们现在就来深入地分析一下这些意象之间的内在关系。
  1.颔联中两组意象之间的内在关系: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颔联中庄子所化之“蝴蝶”与望帝所托(亦“化”也)之“杜鹃”是同类物,自然互相关联。而且蝴蝶舞于春,是春天的景象,这就自然又与“春心”在时间上互相关联。
  2.腹联中两组意象的关系: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关于腹联中的这两句诗,有一个重要问题首先需要加以探讨,这就是“珠有泪”三个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两句诗,虽然从外在形态上看,对偶比较工整,但若就意思而言,“珠有泪”当为“泪作珠”。因为《锦瑟》颔联、腹联中四组意象都是由此一物化生为另外一物,因此就意思而言,显然“珠有泪”当为“泪作珠”,即“泪”化作“珠”。
  在此基础上,我们再来看一看腹联两句诗之间的内在关系。
  腹联中的“珠”与“玉”亦为同类之物,自然有着内在的关系。李商隐诗中就有珠玉相连之句,如“宝婺摇珠佩,嫦娥照玉轮”(《七夕偶题》);“珠树重行怜翡翠,玉楼双舞羡昆鸡”(《饮席戏赠同舍》);“珠玉终相类,同名作夜光”(《判春》)。
  3.颔联与腹联之间的内在关系:
  颔联写春,是时间;腹联虽然有“月”和“日”这样的表时间的用语,但毕竟将沧海与蓝田放在句首,故可以视为着眼于空间。由时间到空间,虽转实连。而且颔联与腹联之间又暗中以“泪”字相挽。杜鹃啼春,啼则有泪。杜鹃之泪与鲛人(珠)之泪相连,这其实就如同电影中的意象组接。
  在探讨《锦瑟》诗颔联、腹联中四组意象之间的关系时,值得特别指出的是上面我已经提到过的问题,就是这四组意象中都贯穿着一个“化”字。“化”即“生”也,四组意象都是由此一物(人)化生成另一物。而且颔联中的庄子与蝴蝶、望帝与杜鹃,都是二而一也,皆为作者之自喻;同样腹联中的珠(鲛人)与泪、玉与烟也都是二而一也,亦为作者的自况。庄子、蝴蝶,望帝、杜鹃,泪、珠,玉、烟,这八种事物(人物)都是作者自喻,这一点对于我们理解与把握该诗的颔联、腹联,乃至《锦瑟》全诗都至为重要。
  准乎此,则沉潜深藏于水底的“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的含义便开始浮到水面了。
  二、“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含义
  《锦瑟》之难解,关键在于颔联与腹联中的四组意象的理解,而最难于索解与把握的正是“蓝田日暖玉生烟”中的意象,这也是造成若干歧解的重要根源之一。我们现在就来认真审视这句诗中的意象的真正含义。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腹联的这两句诗,不仅在形式上对偶,而且在内容上也关系密切。因此,为了准确地把握“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不妨先从“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诗的意象人手。
  关于“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诗,注家常引用的两条资料是:郭宪《别国洞冥记》云:“味勒国在日南,其人乘象人海底取宝,宿于鲛人之宫,得泪珠,则鲛人所泣之珠也,亦曰泣珠。”(本文关于《锦瑟》的研究资料的引文凡不另外注明出处的,均转引自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1988年12月版,后面不再注出)
  张华《博物志》云:“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
  关于这两条资料,一般诗评家都注重一个“泪”字,这是不错的。我还想强调的是“珠”为“泪”所化,或“泪”化作了“珠”。如上所述,颔联中的两句诗虽然对偶比较工整,但若就意思而言,“珠有泪”当为“泪作珠”。鲛人之泪虽可化为珠,但却像庄子所说的那样要“有待”或“有所待”。冯浩注“沧海月明珠有泪”时,又引《大戴礼记》:“蚌蛤龟珠,与月盛虚。”朱鹤龄注此句引《文选》注曰:“月满则珠全,月亏则珠阙。”可见鲛人之泪化作珠,是在月满之时。“沧海月明珠有泪”,这里的“月明”即“月满”或“月圆”,因为月圆或满才明。
  现在我们来探讨“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含义。
  “蓝田日暖玉生烟”,诗家注这句诗多弓用以下两条资料:
  《吴女紫玉传》:王梳妆,忽见玉,惊愕悲喜,问曰:“尔缘何生?”玉跪而言曰:“昔诸生韩重来求玉,大王不许。玉名毁义绝,自致身亡。重以远还,闻玉已死,故赍牲币诣家吊唁。感其笃终,辄与相见,因以珠遗之。不为发冢,愿勿推治。”夫人闻之,出而抱之,玉如烟然。(程梦星注)
  《困学纪闻》:司空表圣云:“戴容州叔伦谓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义山句本此。(冯浩注)
  很显然这两条资料对于解读这句诗都有重要参考价值,但却不可过于拘泥。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两句诗在内容上,“沧海”对“蓝田”,“月明”对“日暖”,“泪”对“玉”,“珠”对“烟”,“玉”能生“烟”,但也要“有待”或“有所待”,这就是“日暖”。“日”为帝王之象。李商隐在诗中不止一次地用过“日下”(即皇帝所在的长安),如“日下繁香不自持,月中流艳与谁期广(《曲池》);“闻君来日下,见我最娇儿。”(《杨本胜说于长安见小男阿衮》)“日下”中的“日”字即指帝王。
  李商隐诗中以“日”明确地指代帝王的还有“日角”中的“日”,如“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隋宫》)。又,“东南一望日中乌,欲逐羲和去得无?且向秦楼棠树下,每朝先觅照罗敷。”(《东南》)冯浩笺注此诗曰:“叹不得近君而且乐室家之乐也。在泾州而望京师,故曰东南。”而对于“日中乌”则注曰:《史记�6�1龟策列传》:孔子曰:“日为德而君于天下,辱于三足之乌。”
  我以为“日暖”之“日”正同于“日下”、“日角”之“日”、“日中乌”之“日”。这样,“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含义就比较明显了:“日”象征大唐帝王,“暖”指政治清明, 玉”为作者自谓,喻有才能的人,“烟”即“花”(“有田皆种玉,无树不开花”[《喜雪》]),意为有所作为。全句之意为帝王政治清明,则玉可生烟,即自己可以有所作为。“我系本王孙”(《哭遂州萧侍郎二十四韵》),李商隐为唐王孙,是始终心存魏阙的(“徒欲心存阕”[《哭遂州萧侍郎二十四韵》])。
  在这里,我以为将李商隐与李贺两个唐诸王孙作一番比较,对我们深入理解李商隐的这句诗将是十分有益的。李贺与李商隐虽然都是唐诸王孙,都是中唐以后的最杰出的诗人,而且政治上都不得志,甚至有些诗歌的风格也颇有相似之处,但整体上说来,这两位唐诸王孙无论对政治,还是对诗歌创作的态度都是很不相同的。李贺在仕途上的路被杜绝之后,对政治已经感到彻底绝望,于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诗歌创作之中,而且以为通过诗歌可以求得永恒的人生价值,所谓“唯留一简书,泥金泰山顶”(《咏怀二首》)。但李商隐不同,虽然他在仕途上也很不得意,甚至终生坎坷,但对政治却并不完全绝望。综观李商隐的全部诗作,我们不难看出,他对于政治,不仅从未忘怀,而且始终特别关注,政治意识特别强烈,这我们只要读一读其《有感》、《重有感》等诗篇就十分清楚了。李商隐也酷爱诗歌创作,成就也一点不比李贺差,而且他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才华也颇为自负,但他始终希望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作为唐王孙,把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与抱负寄托于“日暖”,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所以将“日暖”之“日”解作大唐帝王,将“暖”解作政治清明,另一根据是冯浩在注释“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诗时,曾云:“礼斗威仪:‘德至源泉,则江海出明珠。’”这里所谓的“德”即帝王之德,亦即政治清明。可见“月明”已经有此寓意了。
  我说“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已经比较明显,所谓明显是指“日暖”则“玉”可生烟的关系比较明确。至于李商隐对“日暖”的态度是相信“日暖”,希望“日暖”,还是“日不暖”,故“玉”难生“烟”?这仍然有很大的解读空间。
  三、 《锦瑟》的整体构思
  一首诗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个别意象的含义是在整体电确立的,因此我们还必须将我们上面对于一些具体意象的理解还原到整体之中,看其是否与整体和谐统一。
  在整体上,《锦瑟》是遵循着律诗的四联诗的起、承、转、合的结构模式来进行构思和组合的。
  首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是起,是由瑟的声音或鼓瑟引起对华年的回忆思考。
  颔联“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承。但这“承”不是简单的“承”,有必要认真加以说明。
  对于颔联与首联之间的关系,首先需要探讨的问题是它与锦瑟的关系。因为首联以“锦瑟”兴起,而且是“一弦一柱思华年”,“思华年”是全诗的总领,我们当然应该弄清颔联和这总领的关系。关于颔联与“锦瑟”的关系,我以为有两个问题首先要弄明白:一是全诗创作与“锦瑟”的关系,二是颔联与“锦瑟”之关系。
  关于全诗创作与“锦瑟”之关系,即作者在写作该诗时的灵感是因何直接触发的,亦即李商隐写作《锦瑟》,是因为看到身边的“锦瑟”,因而有所感慨;是听到有人鼓瑟,因而引起了联想;还是自己鼓瑟,借以抒发情怀?简而言之,即李商隐是“观瑟”,“听瑟”,还是“鼓瑟”?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一旦有了明确的答案,则有些解读意见就失去了基础,可以不攻自破。
  该诗虽然题作《锦瑟》,亦以“锦瑟”兴起,但不是咏物之作。对此,古今学者多无异议。又,“一弦一柱思华年”中的一个“思”字,说明这“锦瑟”是发着声的,是有人在鼓,是动态的,因此不可能是观瑟。
  元好问曰:“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佳人”即李商隐自况。因此《锦瑟》当亦非听瑟。
  《锦瑟》当是李商隐自己鼓瑟遣怀。李商隐善弹筝。“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无题》),诗有《哀筝》篇可证。
  瑟与筝虽不同,但相近。李商隐当亦能鼓瑟。这虽然尚无确证,但我们似乎可从其诗多次述及“锦瑟”中得到一些消息。
  相对于全诗创作与“锦瑟”的关系而言,颔联与“锦瑟”的关系问题显然更为重要。颔联与“锦瑟”的关系亦即颔联与音乐的关系。
  《邵氏闻见后录》说:“《庄生》、《望帝》,皆瑟中古曲名。”
  黄朝英《缃素杂记》曰:
  义山《锦瑟》诗云……山谷道人读此诗,殊不晓其意,后以问东坡,东坡云:“此出《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声也适、怨、清、和。’”按李诗,“庄生晓梦迷蝴蝶”,适也;“望帝春心托杜鹃”,怨也;“沧海月明珠有泪”,清也;“蓝田日暖玉生烟”,和也,一篇之中,曲尽其意。史称其瑰迈奇古,信然。
  我虽然不赞成《锦瑟》是写音乐的结论,但我以为该诗的颔联与音乐有密切的关系则是毫无疑问的。这我们至少从“望帝春心托杜鹃”一句,可以得到确证。李商隐诗中写到筝与锦瑟就不止一次地用过望帝化杜鹃这一典故,如《哀筝》云:“湘波无限泪,蜀魄有余冤。”其诗中写到锦瑟时也多与感伤凄切相连,如“玉盘进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回中牡丹为雨所败二首》之二);“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送千牛李将军赴阙五十韵》);“逡巡又过潇湘雨,雨打湘灵五十弦”(《七月二十八日夜与王郑二秀才听雨后梦作》);“枕寒庄蝶去,窗冷胤萤销。取适琴将酒,忘名牧与樵”(《秋日晚思》)。
  所以我以为,至少因为望帝化杜鹃这一典故的凄切的色彩与锦瑟这一乐器比较宜于表达感伤情调的性能有关。
  《锦瑟》的颔联虽然与音乐有关,但这只是这两句诗的底蕴,是与首联承接的内在联系之一,庄生化蝶与望帝化为杜鹃这两个典故在该诗中还有更为重要更为显在的意蕴。这一点我在后面还要谈到。下面再谈谈颔联与首联之间的其他内在关系。
  首联的“华年”是时间,所以颔联亦以时间承接,其时间是一个“春”字。当然,《邵氏闻见后录》说:“《庄生》《望帝》,皆瑟中古曲名。”则李商隐鼓瑟正是奏的这两个古曲,以此承接,也很自然。
  “庄生晓梦迷蝴蝶”是写作者青少年时期的理想。庄生化为自由自在地飞舞于美好的大自然之中的蝴蝶,时值春光明媚,百花争艳,这象征着理想的美好。
  “望帝春心托杜鹃”,是说杜鹃啼春,春心化泪,喻美好理想的破灭。蝶舞于春,但春已残,或此春并非春光明媚,而是杜鹃啼血,于是春梦幻灭。
  腹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转。这转是具有多层含义的转:一是颔联是时间,腹联荡开,转为空间。一是如上所述由杜鹃的啼泪连接鲛人之泪,但杜鹃之泪是血,而鲛人之泪则可化而为珠,在内容上有了升华,虽接而转。“望帝春心托杜鹃”,杜鹃啼血,未免过于凄绝,过于伤感;“沧海月明珠有泪”虽然仍然是以泪为底蕴,不乏悲情,但泪既可为珠,则显然在悲的底蕴上增加了壮、美。美好的梦想破灭,失败,失意,杜鹃啼血,但却并非完全绝望,泪可化珠,当然也就会有新的转机。“蓝田日暖玉生烟”,“日暖”则“玉”可生“烟”,开花,这就更有了希望。但希望毕竟是希望,这希望亦如梦,故希望亦可称之为梦想。颔联始于梦,腹联又结于梦,但前者是春梦,后者却有了较为现实的基础。此又一大的转折。
  尾联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虽然表面上意思比较显豁,但也不是特别容易理解。我以为古往今来《锦瑟》之所以解者纷纭,除了“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难以理解把握,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正在于读者对于尾联诗缺乏深入的理解。首先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中的“可待”二字。我以为这“可待”二字,即《庄子》 “来世不可待”(《人间世》)、“而一不可待”(《天运》)中的“可待”。有的诗评家和文学作品选注将“可待”解作“岂待,何待”,则索然无味,无异于将珍珠变成了鱼目,失去了光华。
  又,尾联这两句诗,看起来明白如话,无甚深意,其实不然。以往的诗评家多以为这两句诗说的是一回事,或把这两句诗看成是流水对,以为是对同一事情的历时性评价。其实尾联的这两句诗的着眼点与内容大不相同。前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是写华年的种种经历,是事,是形而下,故可以追忆;后一句 “只是当时已惘然”是写事情背后的原因,是理,是形而上,故云“惘然”。形而下的东西是历历在目的,故明言“可待” “成追忆”,只有形而上的东西是“枉然”的,而且“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仍然有很大的解读空间,至少可以有如下的理解:事情背后的原因,当时就已经“惘然”了,现在则更加“惘然”了;当时虽然已经“惘然”,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惘然”了。“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李商隐作《锦瑟》时,年岁在五十左右,过去“惘然”的东西,现在当然也就不再“惘然”了。而且,什么是“枉然”?“惘然”就是“不解”。“此情可待成追忆”,事件历历在目,道理也很明白,有什么可惘然不解的?“只是当时已惘然”,表面上看这是在自责,责备自己-的不解,不识时务,但这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因此责备的对象并不是自己,是谁呢?是“月”居然不明,特别是“日”竟然不“暖”,“玉”竟然不能“生烟”,这才是令人惘然不解的!
  因此,尾联是合,是结,对华年的理想、理想之灭、泪作珠以及玉生烟的幻梦等一生的种种经历作了总结,又与首联的“思华年”相照应。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总结的基础上,它同时更有新的升华,这就是它的形而上的思考,它把一生所经历的重大事件的背后原因的思考上升到人生哲理的层面,上升到哲学的高度。认识到以往的错误,就是认识上的进步;意识到以往的“惘然”,就是清醒的标志。当然,至于现在的认识到底已经达到了怎样的高度,那是另外一回事。一首小诗,能做到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了,读者不应该有更多的苛求。而留下的空白,正好给读者留下了更多想像的空间。
  至此,《锦瑟》的题旨也就完全显现了:它不是悼亡,不是自伤,不是写音乐,也不是总结诗歌创作经验;它说的是美好的理想不能实现,有才能的人在政治上不能有所作为,根本的原因在于帝王的政治不清明。
  四、《锦瑟》的艺术特色
  在对《锦瑟》的意象和题旨重新解读的基础上,对其艺术上的特色进行一番新的探讨是必要的,因为这对于该诗的深入理解,对于李商隐诗歌艺术的深入把握都是有益的。下面我们就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对《锦瑟》的艺术特色做些探讨。
  关于《锦瑟》在结构上的特点,如上所述,它不仅每联诗中的两句诗互相绾结,而且各联诗之间互相推挽连接,盘根错节,勾心斗角,文心之细不问毫发。这我们在上面已经涉及过了,这里不再赘言。至于其内容深邃,而形象鲜明流丽,属对精巧而无丝毫雕琢痕迹,真可谓造化无功等等,也都比较显豁,毋庸置言。这里只想就全诗的整体气势和风格简要地谈点看法。
  《锦瑟》在气势上的突出特点是格局虽小而自有声势。
  《锦瑟》的八句诗,在表述的内容上可以说是如同长江的流水,后浪推前浪,层层推进。第一句由锦瑟兴起,第二句由锦瑟的乐声引起对华年的思考,第三句写青少年时期的美好理想,第四句写理想的破灭,第五句写理想破灭后的新的追求,第六句写新的希望,第七句对华年做出总结,第八句则又升华到人生哲理的思考,层层推进,步步为营。这种推进又不是直线的发展,而是回环曲折,跌宕起伏。全诗的四联,是四个大的板块,各板块之间有较大的起伏,而每一联诗中的两句诗又都有跳跃转折,甚至显出很大的落差。比如颔联中,第一句写美好的理想,春光明媚中栩栩如生飞舞着的蝴蝶,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景象!但下一句虽然仍然写的是春天的景象,但杜鹃啼血,声音凄厉,与上一句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把人们带入了一个凄迷伤感的氛围之中,这落差实在太大了。而正是这种巨大的落差与转折构成了全诗的跌宕起伏,迂回曲折。一首短小的七律,虽然不可能如同长江大河之奔腾澎湃,气势磅礴,但亦如山中泉水,顺势而下,遇到断崖绝壁,自然飞瀑流泻,自有一番声势。
  关于《锦瑟》的整体风格。
  众所周知,古往今来对于《锦瑟》题旨的解说最为纷纭。刘学锴、余恕诚先生在所著《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在对古往今来关于《锦瑟》的题旨的纷纭作了比较全面的介绍之后,有较详细的按语,按语的开头说道:“解者纷纷,而大要不出‘悼亡’与‘自伤’两说。”这是不错的。“悼亡”“自伤”的主旨,再加上诗中的杜鹃啼血,“珠有泪”等意象的连用,以及“成追忆”“惘然”等用语的结语,因而对于该诗的整体风格(或格调),人们便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凄切感伤。当我们对《锦瑟》的题旨和一些意象重新解读之后,我们便不难看出,这种对《锦瑟》整体风格的把握是并不准确的。其实,我们只要意识到“惘然”的真正含义之后,意识到尾联已经升华到人生哲理的层面,已经进入了哲学的思考,我们就已经不难体会到该诗的整体风格不是凄切感伤,而是深沉。毫无疑问,李商隐在诗歌创作方面曾经效法过杜甫,《锦瑟》诗正颇得老杜沉郁的一面,而委婉犹在。这才是《锦瑟》诗整体风格的特点。
  总而言之,李商隐在诗歌艺术上确实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锦瑟》不愧为千古绝唱,不愧是经典中的经典。用心去解读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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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6-12-04
李商隐被称为朦胧诗之祖,其诗大量运用典故与比喻,且比喻多为隐藏本体的借喻手法,往往将心中的朦胧情感,化为恍惚迷离的独特意象,观之如雾里看花,思之则飘渺难寻。《锦瑟》一诗尤为突出。该诗成为千古诗谜,甚至被称为中国文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主要原因是中间两联典故描绘出的四幅画面,包含丰富的象征意义,涵蕴着人生的几乎所有境界。而该诗之朦胧,也主要由颔联颈联氤氲而出――人生之大,莫若死生无常;处世之困,莫过真幻不分;情感之扰,莫非或喜或悲;学成之惑,莫如或用或藏。生与死,真与幻,悲与喜,用与藏,都是鲜明对立而易于分别的概念,但《锦瑟》一诗却有意羼杂之混淆之,故其不朦胧也难矣。

“庄生晓梦迷蝴蝶”,其典故出自《庄子・齐物论》。“庄周梦蝶”的典故主要表现了庄子“齐物”的思想。人生在世,连梦与现实都不能分辨,连自己是人还是虫豸鸟兽都无法判定,又怎能确切地界定身外之物呢?此为朦胧之第一重。

“望帝春心托杜鹃”句中的“望帝”,是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后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口中流血,动人心腑,名为杜鹃。为人的望帝早已仙逝,为鸟的悲啼依然挥之不去。无论从佛家的轮回转世说来看,还是从情感与精神两层面来看,孰能断言望帝是死是生?此为朦胧之第二重。

珠生于蚌,蚌成于海。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泪以珠喻,自古而然,鲛人泣泪,颗颗成珠。“沧海月明珠有泪”,眼泪因悲伤而坠落,却化为价值连城的珍珠,此处“悲”与“喜”相反相成,而老子的辩证法亦把事物看成彼此对立的两个方面,且这两个方面互相联系、互相依存、互相转化。他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明月朗照,沧海微澜,鲛人有感,泪落成珠。孰能断言这璀璨的“泪珠”,是悲大于喜,还是喜多于悲?此为朦胧之第三重。

玉是君子的爱物,是才华的象征。《礼》曰:“君子必佩玉”,要求君子时刻用玉的品性要求自己,规范道德,用鸣玉之声限制自己的行为举止。蓝田是有名的产玉之地,蓝田玉跻身三大美玉之列,驰名至今。“蓝田日暖玉生烟”,此句写蓝田山为日光煦照,蕴藏其中的玉气,冉冉上腾,但美玉的精气远察如在,近观却无。美玉深埋地下,对士子而言意味着不受赏识,或是不愿出仕。而其上若有若无的烟气,又隐隐暗示着李商隐对入朝为官的悠然神往和对湮没无闻的心有不甘。

从个人身世看,李商隐卷入了晚唐有名的“牛李党争”。无论是“牛党”还是“李党”得势,李商隐都没有机会晋升。官场失意和晚年丧偶使他笃信起了佛教,后不久即病故。李商隐原想置身于牛李党争之外,结果却两边不讨好。年少才高,却被卷入晚唐的政治漩涡,进退维谷,怀才不遇,竟致终生潦倒无为,经历之惨可谓古今罕见。古代的读书人,多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理想,连“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李白,也有“仰天大笑出门去”、“五侯七贵同杯酒”的得意与夸耀,何况命途多舛的李商隐呢?然而严酷的现实,似乎又让他萌生了退意。真可谓欲走还留,欲说还休。此为朦胧之第四重。

《锦瑟》所呈现的,是一些似有而实无,虽实无而又分明可见的一个个意象:庄生梦蝶、杜鹃啼血、沧海珠泪、暖玉生烟。死生无常,真幻不清,或喜或悲,或用或藏,这是自然人、社会人、情感人、学问人最大的困惑。从另一角度看,“庄生梦蝶”和“沧海珠泪”体现了李商隐的道家思想(前者体现庄子的“齐物论”,后者体现老子的“辩证法”),“望帝啼鹃”流露出他的佛家思想(轮回转世说),而“用”与“藏”的困惑其实就是儒家“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的纠结。由此可见,通过本诗,李商隐从唐代盛行的“儒释道”三教的角度,对自己的坎坷人生进行了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列出了自己曾经百思难解的“四大困惑”。

本诗的主旨历来有多种解读,但无论“悼亡说”、“恋情说”还是“自伤身世说”,往往只涉一点,不及其余,自然难免聚讼纷纷,莫衷一是。如“悼亡说”主要依据“望帝啼鹃”,“恋情说”主要依据“沧海珠泪”,“自伤身世说”主要依据“暖玉生烟”,都不能对全诗进行整体解读。关于本诗的主旨,作者其实已经进行了明示:尾联中的惘然,指的就是这四大困惑。
第2个回答  2019-10-13
很早就看到时李商隐的锦瑟一直都有人在尝试注解这首诗,看过很多注解总是引经摘故,究竟诗人说了什么,总是说含蓄而朦胧。最近的变故令我忽然间明白,作者并不是网上所言的写得含蓄而又朦胧,而是始终如一地在说一件事,这样才比较符合作者的原意,简单明了一看便懂,首尾呼应。

人生就如锦瑟一样无非五十年,在将近五十之际,弦已断、柱已毁,无法再连接两端。我抚摸着损毁的弦和柱,脑海不断浮现往日琴瑟和谐的时光。现在的我才知道以前我是你梦里的蝴蝶,而现在你是我梦里的蝴蝶;我追名逐利空付戎马的生涯令我忘掉了许多你的叮咛嘱托,愧疚的我现在只能将心里说话向杜鹃托付。天上明月是多么皎美,沧海里鲛人无法追逐只能默默看着流泪;蓝田上好美玉在太阳下温煦可见生烟美景,只是穷困的我再也无法再有良玉生烟。这美好光景都已成过往遥不可及,只存于脑海但从没有忘记过,当时不明所以的我,为什么不多想多说多做一点,再多珍惜一点,如果当时可以弥补,就不会像现在常常回想起而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