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包拯陈州放粮,回经赵州桥,忽起狂风,将轿顶吹去。知地方有含冤莫白事情,即驻天齐庙,出示榜告。有李后因狸猫换子事,被刘妃陷害,逼入冷宫,后流落赵州桥。目已盲,栖宿寒窑,茕茕孑立,饥寒交迫。日往街头,沿门求乞。闻包拯出示放告,遂往天齐庙,苦诉冤情。包拯恐其诈,不敢遽信。李后目虽不明,尚能指摸头骨,而辨包拯之真伪。包拯暗以己之衣冠,使地保穿戴,令其摩抚猜测。李后方着手,即斥其伪。包拯乃默不作声,近前试之。李后略按一回,即大呼包拯。包拯大惊。盖当包拯及第时,内宫曾赐一帽,系李之亲裁,而此时尚得忆其头颅之若何也。包拯询当年冤屈情由,有何证据。李后即出黄绢与之。包拯见上有寇准题句,隐寓冤情,知系真确,乃请其升座而朝叩之。同回京中,奏明仁宗,迎入宫内以奉养焉。 根据《戏考》第三册整理
★【第一场】
(四青袍同上。王朝、马汉同上。包拯上。) 包拯(引子)一片丹心,保宋主,锦绣龙庭。 (念)哗喇喇打开南衙,黑暗暗保定邦家。雄纠纠王朝马汉,明灿灿虎头铜铡。 (白)老夫,包拯。宋室为臣,官拜龙图阁大学士,兼理开封府尹。只因陈州干旱三载,圣上命老夫前去散粮。且喜散粮以毕,不免回朝交旨复命。王朝、马汉, 王朝、 马汉(同白)有。 包拯(白)人役可齐? 王朝(白)俱已齐备。 包拯(白)吩咐外厢开道。 王朝、 马汉(同白)外厢开道! (同下)。
★【第二场】
(地方上)。 地方(白)哽哼! (念)地方地方,差事难当。一卯不到,两腿遭殃。 (白)我,赵州桥地方是也。今有包大人,陈州放粮而回,打此经过,不免前去伺候。就此走走! (数板)打道前来,打道前来,四方人站开。闲人让路,坐地把身抬,坐地把身抬! (地方下)。
★【第三场】
李后(内白)苦吓! (李后上)。 李后(二簧慢板)想当年在皇宫何等幸侥, 我一朝正国母作了贫民。 君有道民安乐普天同庆, 五谷丰登有收成。 (白)老身李后。只因癸未年间,身怀六甲。宫中有一刘妃,与内侍郭槐,定下一计。在老王面前,讨下收生代劳旨意。将金丝狸猫剥去皮尾,换去太子,奏与老王,道哀家生产妖魔鬼怪。老王大怒,将哀家推出午门问斩。多亏满朝文武保奏,死罪以免,活罪难饶,将哀家打入冷宫。他二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约定八月十五火焚冷宫。只见火光一起,也不知那位神圣,将哀家救在这破瓦寒窑来了。天哪,天哪!这二十载的冤仇,何日得报吓! (二簧原板)儿在朝中多幸僧, 娘在寒窑受苦情。 饥寒二字有谁来问, 我好比这萍草无根。 (白)吓,列位,哪里这样热闹? 众人(内同白)包大人陈州放粮而回,打此经过。 李后(白)哦呵唉呀,原来是包拯陈州放粮而回,打此经过。我不免赶上前去,将我二十在的冤仇,对他伸诉便了。 (二簧摇板)听说来了包文正,二十载的冤仇要伸明! ★【第四场】
(四青袍、包拯、王朝、马汉同上)。 (风旗过场)。 王朝(白)启爷:狂风刮去轿顶! 包拯(白)驻轿!怪道吓,怪道! (二簧摇板)霎时一阵狂风到, 刮去轿顶为那条? 想是妖魔魍魉到, 定有恶棍与土豪。 (白)传地方。 王朝(白)传地方。 (地方上。) 地方(白)地方叩见大人! 包拯(白)罢了。此桥何名? 地方(白)赵州桥。 包拯(白)前面什么庙? 地方(白)天齐庙。 包拯(白)打扫天齐庙,老夫宿堂。 地方(白)列位随我来! 包拯(白)传地方。 地方(白)伺候大人。 包拯(白)这有铜锣一面,命你去到庙前庙后,庙左庙右,高声喝叫喧说:老夫在此宿堂,有冤枉者前来伸诉! 地方(白)咋咋咋!哎呀,别的老爷,怕人家打官司;这位大人筛住锣,叫人家打官司!“官差 不自由”,待我敲起来。哎!庙前庙后,百姓听者:今有包大人,陈州散粮而回,打此经过,在天齐庙宿堂。有什么冤枉,前去伸诉! 众人(内同白)没有冤枉。 地方(白)你们没有冤枉,我也没有冤枉。我到那边去。哎!庙左庙右,百姓听者:今有包大人,陈州散粮而回,打此经过,在天齐庙宿堂。有什么冤枉,前去诉伸! 李后(内白)破瓦寒窑,有一瞎婆,有二十载的含冤! 地方(白)你等着!我说新开店,总有生意,我先拿她挡挡差。 回禀大人的话:今有破瓦寒窑,有一瞎婆,有二十载的冤枉! 包拯(白)带进来。 地方(白)咋!瞎老太太,出来凉快凉快。 (李后上。) 李后(白)来了! (二簧平板)身又衰,腿又软,儿在朝中登金殿, 娘在寒窑受熬煎。仁宗儿,何日得见? (白)小哥,唤我何事? 地方(白)你方才说有二十载的冤枉。包大人在天齐庙宿堂,有什么冤枉,前去伸诉。 李后(白)敢是那老包他来了? 地方(白)不要胡说!我们叫他“包大人”,他还不愿意呢,你怎么叫他“老包”? 李后(白)我叫他“老包”,还是奉承他了! 地方(白)你不奉承他,你是奉承我地方二十板子! 李后(白)取笑了!带路。 (二簧平板)只为伸诉含冤, 含冤浑身有口也难言。 行一步到庙前, 急忙诉这奇冤。 (白)包拯在哪里?包拯在哪里? 李后(白)跪下了,跪下了! 包拯(白)哽!胆大瞎婆,见了老夫,为何不跪? 李后(白)当跪者则跪,不当跪者,我是不跪! 包拯(白)好一个“当跪则跪”!有何冤枉,一一诉来。 李后(白)你若真包,我就伸诉;你若假包,说也枉然! 包拯(白)你双目不明,怎知真假? 李后(白)真包脑后,有一异相。老身一摸,便知分晓。 包拯(白)来! 王朝、 马汉(同白)包大人下位来了,上前来摸! (李后摸地方。) 李后(白)你这狗才,敢来哄我! 地方(白)我们家里没有那个风水! 包拯(白)待老夫离位。 王朝、 马汉(白)包大人下位来了。 (李后摸包拯。) 李后(白)包拯! 包拯(白)啊! 李后(白)儿吓! 包拯(白)瞎婆,你好言差!有何冤枉,一一诉来。 李后(白)包相吓! (四青袍下。) 李后(二簧快三眼)你那里休道我言语太差, 听哀家把前情细说根芽: 包拯(白)家住那里? 李后(二簧快三眼)家住在汴梁城龙凤阁下, 我本是普天下, 万国九州, 万民之中, 第一人家。 包拯(白)姓什名谁? 李后(二簧原板)我名叫采荷女陪王伴驾, 昭阳院李丹凤就是哀家。 包拯(白)当今万岁,是你什么人? 李后(二簧原板)仁宗儿他是我亲生养下,亲生养下,我的儿吓?? 包拯(白)吾皇万岁! 李后(二簧原板)不孝的名儿万古扬! 包拯(白)此事从何而起? 李后(白)只因癸未年间,老身身怀六甲。宫中有一刘妃,与内侍郭槐,定下一计。在老王面前,讨下收生待劳旨意。将金丝狸猫,剥去皮尾,换去太子。奏于老王,道哀家产生妖魔鬼怪。老王大怒,将哀家推出午门问斩。多亏满朝文武保奏,死罪以免,活罪难饶,将哀家打入冷宫。他二人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约定八月十五,火焚冷宫。只见火光一起,不知那位神圣,将哀家救在这,破瓦寒窑来了! 包拯(白)此事有几载了? 李后(白)此事有二十余载了。 (二簧原板)恨刘妃与郭槐收生讨下, 他要害老身命染黄沙。 包拯(白)你双目不明,怎知老夫到此? 李后(白)我在长街乞讨,听众百姓,一个个都道你?? 包拯(白)道我何来? 李后(白)道你为官好吓! (二簧原板)都道你为官时时清正, 日断阳来夜断阴。 你若是断明了我的冤仇恨, 子子孙孙在朝门。 包拯(白)传地方。 (地方上。) 地方(白)伺候大爷。 包拯(白)赐瞎婆一矮坐,暖茶一盏。 地方(白)咋!老太太这边来。 包拯(白)万岁吓万岁,若有此事,怎坐得大宋天子? (西皮导板)吃王爵禄当报效, (西皮原板)汉萧何造律法笔尖如刀。 我岂肯袖手观假装不晓? 枉受了朝廷禄身立功高。 (白)也罢!不免将瞎婆搀扶正位,倘若她受起老夫一拜,定是真皇后;她若受不起老夫一拜,再将她拿下。来!将瞎婆扶在正位。 (王朝允)。 包拯(白)瞎婆你要坐稳了! (西皮快板)用手儿整整乌纱帽, 身上抖抖滚龙袍。 走上前来我就忙跪倒, 接驾来迟望恕饶! 李后(白)包相平身。 包拯(白)啊! (西皮快板)见她稳坐身不倒, 唬得包拯似汗浇。 二次撩袍我就忙跪倒。 国太千岁受臣朝! 李后(白)我好心焦! 包拯(白)国太, (西皮快板)尊国太免心焦, 为臣把本奏当朝。 圣上准了臣的本, 拿住那刘妃郭槐剐万刀; 圣上不准臣的本, 摘去了乌纱我就脱蟒袍! 李后(西皮快板)用手儿取出无价宝, 文正拿去仔细瞧。 回得朝去把本表, 一本一本把本奏当朝。 但愿拿住郭槐贼, 千刀万剐我的恨才消! 包拯(西皮快板)用手儿接过无价宝, 为臣接驾转回朝。 国太请上臣的八抬轿, 李后(西皮摇板)从今后再不住这破瓦窑。 (李后、地方下)。 包拯(白)开道! (西皮快板)看起来还是君无道, 才中那刘妃郭槐计笼牢。 恨不得插翅急飞到, 拿住那刘妃郭槐剐万刀。 人来与爷你就忙开道, (四青袍下)。 包拯(西皮快板)这样的奇巧事,尔就遇老包! (包拯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