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在中西两种传统中是怎样定义的

如题所述

  “哲学”这个词在古希腊文里的意思是“爱智慧”,但现在西方学术界已经把它普遍解释为:“一种系统思考真理、存在、实在、因果律及自由等诸概念的学问。”(《英卡塔世界英语辞典》)而在《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中,“哲学”则被定义为:“哲学是世界观的理论形式,是关于自然界、社会和人类思维及其发展的最一般规律的学问。”中外这两个定义,从总的方面看,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差异。只不过,在谈论它们形成的源头时才能更清晰地看出它们的某些基本共性。  哲学到底有什么特征?古希腊的先哲苏格拉底首先是从人生的价值方面来思考哲学的,他说:“我不屑于碌碌无为的生活。世有趋之若骛者莫如敛财聚宝、安家置业、显赫于文武高位或者此地时兴的其他活动,如政治迁升、密结帮会及朋党相携,对此我兴味索然。倘若我真地卷入这些营生,以我律己准则之严,势难苟且。反思自我、观察他人,此天之所最厚我者。故无此反思的思想的人生乃虚妄的人生。”在苏格拉底看来,哲学应该超越一切世俗的生活,只以求知识为最高目的。这种以求知识为生活全部意义的活动,即是“爱智慧”。  但是,体现在希腊人“爱智慧”里的知识又不是我们现在所谓的分门别类的知识,它实际上是那种被称为“超越知识的知识”或“太上知识”,这有些类似佛家所言的“转识成智”的那种具有超越性意义的知识。因此,在将这种超越性的知识具体化时哲学家不得不转向:从“智慧”的存在论转向“智慧”的知识论。这就在历史的源头和思想的逻辑上形成了西方哲学的传统——知识论;这也是西方哲学或文化的主要特征。其结果,作为西方哲学主要鼻祖人物的苏格拉底便把哲学定义中“爱智慧”的意蕴表达成知识论的命题“无知之知”,即“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从知识论的角度对哲学中“智慧”的一种表述。它与中国古典哲学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关于知识的表述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苏格拉底和孔子都是以这种态度教导学生并阐述自己对哲学的知识亦即“智慧”的认识。他们都不将在已有经验基础上的知识当作追求的目的,而是将探索知识的过程、一种“学无止境”的精神视为自己的人生寄托。就世俗的生活以及某些局部的人生经验来看,他们一生多半都是穷愁潦倒、颠沛流离,根本算不上“成功”或“幸福”。苏格拉底之具有哲学美之死,一如司马迁说孔子之拘于匡,困于郑,饿于陈、蔡之间,“累累若丧家之狗”,都表达了一种超越性价值:“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畏至圣矣!”西方人大概也是以同样的标准来称誉苏格拉底的:“苏格拉底授人类以哲学。”照亚理士多德看来,他还是从容以死殉哲学。  在苏格拉底和孔子的生命活动中,对具体问题的思考和在此基础上获得的知识、在某些经验领域或世俗生活中获得的成就,对哲学家来说是无关宏旨的。它们充其量只属于理智的追求所达到的一个阶段而不是永无止境的追求过程,不能满足人对于无限知识的渴求;它们充其量是“某种专业知识”,而不是“超越知识的智慧”,因此也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人的精神境界。苏格拉底不以世俗的成就为生命的价值,与孔子所言的“君子不器”具有同样的含义,即哲学是以思想本身为对象的思想或反思的思想。在被当作哲学思想的对象的思想中,经验知识和世俗的成就都可以成为这个对象的思想中的客体,但这种经验的、具体的客体毕竟只是哲学思想中客体的客体,而直接承受哲学思想的客体几乎就只表现为思想经验知识和世俗成就的概念了。在这个意义上,哲学自然又被理解为“概念的游戏”,哲学家就是在这种“概念的游戏”中寻找生命的乐趣。苏格拉底“反思的思想的人生”和孔子“乐天知命”的人生,也都是对哲学的根本特性——超越性的切身体会。他们的以身载道正好是体现哲学旨趣的认识论和人生论之间美妙的结合。  怎样从经验世界的价值上升到追求超越的、无限性的价值,实际上是一个从世俗的经验世界转换到永恒的存在性概念世界,这当然是哲学存在性的标志——哲学学科内又可称之为本体论。苏格拉底的学生柏拉图给这个标志下了一个定义,即“理念世界”或“理世界”(the world of ideas)。柏拉图认为,只有“理念世界”中的“理”或“形式”(Forms)才是永恒的和绝对的存在,是最高的美和最大的善,而经验世界里所有的存在包括动植物等自然现象和官名利禄等社会现象都是暂时的、不完善的,是“理念”的拙劣的摹仿品。柏拉图沿着自己老师苏格拉底的思路将哲学描述得更有条理,使哲学家对永恒的价值追求变成了对“共相”的思考,这一点被现代哲学家贝特兰·罗素解释为柏拉图对哲学的最重要贡献之一,即柏拉图的理念论开创了西方哲学一直没有解决的共相问题传统。共相是对经验世界中的一切现象以及一切可能成为经验世界现象的最高抽象,由于“一切可能成为经验世界的现象”并没有实际的存在性,所以,“共相”只能是一种逻辑设定,亦即“理念”。但它却清晰地阐明了哲学的本质特征。从苏格拉底的“人生的反思的意义”、“无知之知”到柏拉图的“理念论”或“共相问题”,他们师徒二人从认识论和本体论方面已为西方哲学或哲学确定了主流发展方向。所以,当代西哲怀特海才说,自柏拉图之后的哲学都是在为柏拉图作脚注,即无论你是赞同或反对柏拉图,最后都是围绕着他所提出的理念论或共相问题而展开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你即便在反对柏拉图时也仍然是一个柏拉图主义者。  在苏格拉底对人生进行反思的“无知之知”的认识论和柏拉图对“理世界”的本体论的总结的基础上,贝特兰·罗素进一步阐述了哲学的特点:“关于任何问题的确切知识一旦成为可能,那个问题就不再是哲学问题了,而是成为了一种科学。……实际上,哲学的价值在于探索不确定性……虽然不能给我们的疑问提供确切的答案,但哲学却能给我们诸多的关于可能性的启示,以开阔我们的思想,免受由经验形成的独断习惯之苦。因此,削弱我们对于经验知识的确信程度能极大地增进我们对于可能性的认识。”这就是说,哲学要有一种超越经验知识的远见,以发现给我们带来无限丰富的知识的可能性,这样的思想自然更是体现着哲学上的智慧。  而在中国儒家的传统中,关于哲学的本质和价值问题,集中西哲学背景于一身的当代新儒家重镇——冯友兰也作过十分概括地描述:“我所说的哲学,就是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的思想。……按照中国哲学的传统,它的功用不在于增加积极的知识(积极的知识,我是指关于实际的信息),而在于提高心灵的境界——达到超乎现世的境界,获得高于道德价值的价值。”这个概括,与西方哲学的传统相对照,我们是可以看出古今中外的哲学家对哲学本质问题的理解的共同方面。不过它的特点偏于知识论与人生论的结合,一如西哲的特点偏于知识论与本体论之结合。在冯友兰的定义中,哲学所追求的智慧被解释为对所有知识进行探索,所谓“所有知识”应包括成为各门具体的学科对象的知识及人类社会的价值观(经验世界部分)和各种被人类无限接近而不是穷尽的知识及超越人类社会的更高的价值观(可能性世界部分),前者是各种学科的专家的任务而后者是哲学家所追求的智慧。因此,我们可以说,现代社会所展现的人类知识和智慧的不同特征是:专家们对越来越少的事情知道的越来越多,而哲学家对越来越多的事情知道的越来越少。从具体的经验世界的知识来看,哲学家所具有的知识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浅薄的,但哲学家追求一切知识包括对自身追求一切知识的思想活动的思考,却具有思考的方法论和生命价值观或人生论方面的终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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