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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鱼道》摘自沈石溪的《斑羚飞渡》!不是要问怎样钓鱼!!!!!!!!!!!!!!!

鱼道 (节录自『再被狐狸骗一次』作者『沈石溪』)

每年的四、五月间有一种名叫黑鲩的鱼,会从澜沧江下游溯江而上,游进流沙河,一直流到终点站——孔雀湖来产卵。它在水潭拼命甩动尾巴,游进瀑布,一个打挺,跃上一层石阶,然后,平躺在石面上,在瀑布的浇淋下,翕动著嘴鳃,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我从没见过这麼大的黑鲩,足足有一米半长,身体比大蟒蛇还粗,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浑身墨黑,肚子鼓的像特大号的泡泡糖,毫无疑问的,里面塞满了鱼籽。一般的黑鲩嘴唇不长胡须,它却嘴唇两侧各有一根一寸长的触须,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相当有资历的大鱼,堪称鱼母。鱼母者,女中豪杰,女中魁首的意思。

两、三丈高的山坡,被瀑布冲刷出七、八道石坎,像层层梯田;我站在最高的那层石坎,等候著鱼母的光临。

鱼母喘息了一阵,又一个打挺,跳到更上一层的石坎,就像爬楼梯似的层层登高。开始时,它每跳一层躺在石板上喘息两三分钟,积蓄力量后,在接著往上一层石坎跳;跳到第四层石坎后,它明显的气力不支了,间歇的时间越来越长,躺在石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往往要五六分钟后才能缓过劲来。

我知道,它已经筋疲力竭了。从遥远的澜沧江下游游到这里,途中极少吃东西,也从不休息,顶风破浪,昼夜兼程,逆游而上;既要提防野猪、狗熊这样的陆上猛兽来捕捉,又要躲避渔网和钓钩的暗算,一路艰难险阻,早已身心疲惫,心力憔悴,鱼儿没有腿,也没有翅膀,若再深水裏,还可凭藉水的弹性,利用潮流和浪头的推力轻松地跳跃起来。现在是躺在石板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瀑布,对鱼儿来说,其跳跃的难度,好比人在沼泽地里跳高,任你蚱蜢似的使劲蹦跳,也最多能跳出平时的一半成绩。再说,鱼母又挺著胀鼓鼓的肚子,负重登高,更是雪上添霜、难上加难。

终於,鱼母跳上我站立的那层石坎上了。我提著棍子,赶到它的面前瀑布正罩在它身上,飞溅起大朵水花来。它望著我,眼光冷冷的,像被冰雪渍过。我咬著牙,抡起棍子,瞄准它的后脑勺,用一种打高尔夫球的姿势,一棍子下去。鱼母可真是条老奸巨猾的鱼,在我棍子砸下去的刹那间,鱼头和鱼尾向上翘起,弯成月牙形,又突然首尾套落,像拐杖支撑著地板,亚圆桶形的身体像马鞍似的弓了起来,整条鱼便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去。我打了个空,啪!棍子砸在石头上,我虎口震的发麻,手里的棍子断成两截,一个踉跄,差点从石坎上摔了下去。

假如鱼母多喘息几分钟,我想,它这一跳,可能会成功地跳到孔雀湖里去的;从我站的石坎到湖面,仅有一米高,它是完全能跃上去的。假如它跳进孔雀湖,往深水裏一钻,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它。幸好它没的到足够的喘息时间,它刚刚从下层石坎跳上来,正处在半虚脱状态,虽然躲开了我的棍子,却没能跳够高度,只上升了半米左右,就落下来。它在我面前的石板上像皮球似的弹了弹,被湍急的瀑布一冲,随著水流一起冲了下去,就像人走楼梯走到最上一层不小心踩滑,轰隆隆滚下去一样。我看见,鱼母从石坎上一级一级砸下去,砸的天昏地暗,跌的晕头转向,一直滚进山下那个大水潭里。它沉进水底,过了一会儿又飘上来,翻著鱼肚白,像根黑鹅毛似的在漩涡里打转。又过了一阵,它燕尾服似地鱼尾开始摆动,鱼肚白朝上的身体也慢慢扭转过来了,背鳍歪歪的斜在水面,挣扎著游出漩涡。我想,它很快就会游走的,它死里逃生,它目睹了手持木棍的我,知道死神正在山ㄚ子上等著它,当然要逃走的。

我很懊恼,唉,就像掉了一只钱包。

就在这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鱼母游进瀑布,一摆尾,又开始往山ㄚ子上跳,它跳的无比艰难,往往要跳好几次才能跳上一个石坎,每次跳失败,都重重摔在石板上,传来啪一声的闷响。孔雀湖彷佛是个强磁场,紧紧吸引著它。我想,小鲤鱼跳龙门大概也是这种跳法的;但是传说中的小鲤鱼跳的是幸福之门,一旦跳进了龙门就身价百倍,变成了威武雄壮的龙。而鱼母现在跳的却是鬼门关,跳向死亡,跳向地狱,跳向毁灭!它还跳的那麼起劲,那麼执著,那麼顽强,实在令人感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它终於又跳到我站立的那层石坎了。我看见,它的尾巴砸碎了,长长的背鳍也折断了,背部的鳞片也被粗糙的石头掀得七零八落,露出皱纹很深的鱼皮。它躺在我面前,鱼尾、鱼背、鱼骨、鱼嘴、鱼鳃、鱼眼里都在朝外渗著血丝,整个身体差不多被血涂红了。它已不是黑鲩,而变成了红鱼。让我惊讶的是,鱼母身体的其他部位伤痕累累,那圆溜溜涨鼓鼓的肚皮却完好无损,连皮都没擦破,看来,它十分注意保护自己酝酿著生命的小肚皮。它的嘴缓慢而沉重地翕动著,两只微微鼓出来的眼睛直勾勾望著我,我总觉得那两道被血丝过滤过的眼光有著某种暗示和期待。

我重重一棍击在它的脑壳上,它的后脑勺凹进去一个很深的洞。就像打在死鱼上一样,它纹丝不动,只是嘴巴停止了翕动。我有点纳闷,我觉得鱼母的表现很反常;他几秒钟前还从下面那层石坎跳上来,就算力气耗尽,没能耐再使什麼鬼花招了,但受到致命打击后,总该挣扎几下吧?我无法想像一条这麼大的鱼母,生命之火会向吹熄蜡烛一样,一口气就吹灭了。要不是它的脑壳碎了,我真要怀疑它在装死。我从腰上解下绳子,从洞开的鱼嘴塞进去,又从鳃帮子穿出来,打了个结,提在手上。当地有个很奇特的风俗,凡是在产卵期逮到大肚子黑鲩,打死后,都要抬到孔雀湖边,把鱼尾泡进水去,说是满足这些大鱼的愿望,让他们把肚子里的鱼籽产进湖里去。不只一个老乡告诉我,如果不做这个仪式,这些千里迢迢从澜沧江下游前来产卵的大鱼死也不会瞑目,你即使把鱼切成段,放进油锅炸,它也会在油锅里蹦达,把油锅掀翻。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我从小就喜欢吃鱼籽,鱼籽放在油里一炸,香喷喷、蜜蜜鲜,又不用担心鱼刺会卡著喉咙,真是第一美食。鱼母肚子鼓的那麼大,少说也能挖出满满两碗鱼籽来,我才不会那麼傻把到手的鱼籽扔进孔雀湖里去呢!

我吃力的拖著鱼母,翻上了石坎,沿著宽宽的湖堤走了一截。到了岔路,准备拐弯离开孔雀湖回寨子去,突然,我发觉手里的藤子增加了份量,沈的拖也拖不动了。我回头一看,哦,是湖边的一根树枝缠住了鱼头,我返身想把树枝拉开,可刚刚弯下腰来,却发现是鱼母的嘴咬住了树枝!这不可能,我想,鱼母脑浆都被我打出来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分明是条死鱼,还会咬东西吗?肯定是这根树枝无意中插进了鱼嘴,我用力拔,奇怪的是,怎麼也无法把树枝从紧闭的鱼嘴里拔出来。

我站在湖堤上,搔著头皮,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就在这时,我这辈子无法忘怀的事发生了。我只觉得纂在手里的藤子猛烈颤抖了一下,眼前闪耀起一片黑光,湖面爆起一片水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麼回事,鱼母已从湖堤跳进湖去。它的动作快如闪电,我根本来不及看清一条死鱼是怎麼炸尸似的跳跃起来的;它的嘴还紧紧咬著湖边那根树枝,鱼头枕在岸上,身体浸泡在水里。它尾部的生殖腔里,喷射出一片金黄的鱼籽,碧水间飘起一条长长的黄绸带,不,更像是一条金色的虹,一端连接著死亡,一端连接著新生;色彩鲜艳的鱼籽绵绵不绝地喷射出来,缓缓地沉进绿色的水草间……

它赢得了生命道路上的最后辉煌。

终於,鱼母胀鼓鼓的肚皮瘪了下去,尾部那道金色的虹也消逝了,插在它嘴里的那根树枝也徐徐地退了出来。这以后,我把它拖回寨子,刮剥鱼鳞,开膛破腹,挖鳃去肠,切成鱼块,清蒸油炸,它都动也没动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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