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回忆性散文：
十二歌
作者：斯文痞子
雪野林莽
雪野林莽，黑白色最明理的对比和最泼辣的调和。这柔缓平滑且细腻的层次，是仕女的高髻和江流的波浪；这冷峻
疏朗且粗犷的阵列，是武人的剑戟和静裹的旌旗。
此刻，最欣赏枯枝纵横，犹卓雅潇洒的野树，凝重、简洁而不失朦胧、繁芜。只有兼补了这雪，才神韵宛然，显得
刚烈血性，透着灵动盈跃，是最应该铭记，也是最应该追求的。
晓风或许是雪野最得神韵的缘故，阒静或许是林莽最具魅力的因由。山林的风情，就贵在雪。这貌似平和的风云，
最得造就天然大家的鬼斧神工般的变幻，在白水黑山。
仰看流云，俯瞰便晴雪惊魄，心里多多少少有意欲抗衡的紧迫。这易逝的最纯粹，这易变的最醇和，只有饱蘸了心
血才留得永恒的印痕。何日再登临，坦然面对，视同生命的一程碑记。
雪掩溪谷
如果繁芜的青藤覆满石墙，欲筑起阻隔的藩篱，只得闻见蔷薇之香的境况，谁会沉默？
雪掩溪谷的日子，冰封了清流。热情执着于沉默的祈盼，无所谓叮咚轻韵，淙淙幽响。红豆玉润珠圆了，伴随着裂
冰的爆响，融雪的艳阳。那是感动从心里升起的时刻呀！ 徐缓且优雅地闪烁着激情的朦朦光华，优美且大方地显现
柔爱的泠泠神韵。那一刻，我清晰地铭记你眼眸中的神采和永不消褪的激动和惊诧以及沉醉。
每一朵雪都是精灵，袒露心声，把每一次脉动数给你听。
在忏悔之后，拨响如泣如诉的琴弦，滑过眼帘的，像雾一样轻柔的雪，像花一样经典的雪，像水一样恬静的雪。
熟稔山间村野，不论凄凉寂寞，或许静翳平和。
我想不出怎样才能给自己足够的信心，我相信切肤的思念萦绕心际，疼彻的孤独攀附思想，会更坚定，会更执重。
如果让江河的洄漩聚集了太多的委屈，那难道不是让它在紧随而迭起的奔涌中更加气势贯通？
爱情百年
长夜寂寞，我却从未胆怯于思想之苦。
一朵雪花凝固嘴角伪装的浅笑，总有好些事是难言的。如果花已凋零，就让它去看自己的萎败。四月的樱花铺天盖
地，我拈起去年的那枚花苞，将它残存的希望，并淡淡的凝香一起捻碎。视线中没有了风景，生命从而消沉。听心
的声音，往往被忍受孤寂的折磨所代替。心因戒备而孤寂，因孤寂而戒备。淤沤成潭的爱情，被初恋的憧憬陶醉，
一任旁观时的凄婉浸洇。
世界上最凄苦的事情，不是爱到尽头，不是恨到极点，而是信奉爱情，却要为此流浪百年。
爱情，是带有空虚感的恐慌，是带有诱惑力的兴奋，是远远的雨云憩在远远的山冈，守望一穗空灵遥远的哨声，一
叶沧桑陌生的悲啸。
任阳光肆虐，用温暖侵占我的身体，却没有一缕可以直射心田。远离你的世界，以便用回忆和幻想维持我的梦，尽
管自知不会长久。
雷雨
故事发生在恐怖的春天，自愿殉死的兵士齐齐戮亡。沙砾吸净了汩汩的鲜血，腐枯的窒息从倒覆的旌旗和盾牌下散
发出来。
无法设防的城市，如今已经失去了足以炫耀的玫瑰园。用雕像凝固历史，用青铜装饰生活，成为风尚。琢磨细致的
簇花砖石，从精舍华厦上析离出来，和石屋草庐混迹在废墟中，接受飓风和暴雨的洗礼。水榭坍塌，檐上的金丝笼
里，百灵因而唱不起完整的缅怀。
刀耕火种。在烧荒后的山野，苞米叶从来不说脚下的灰泥是丑陋的。空蒙的烟雨担负洗涤尘埃的使命，这倒是可以
以千年计的。可以理解，沉沙的古鼎，因此有可能遗传一两瓯纹饰。
雷雨。雷电的劈斩被一层层的冰雨覆盖，又连连炸响。白光和黑幕急速更迭，痴恋那种灼疼的快乐，被忏悔者当作
鞭笞江水的酣畅。
然而，雷雨过后，天总是澄澈深蓝，比及熏风杨絮的旖旎大有所长。
让箫声哭吧
翩然如蝶，心在情趣斐然的跃动！
什么嫉妒了它？用沉重漂染，用疲惫缚绑。
嘘，敛声静气，只让箫声哭吧！
心用二十四时的苦涩换一次欣喜，心用二十四时的煎熬换一次愉悦。走进浓阴去听最孤独的那只鸟歌唱的人也是孤
独的。
我在倾听，踟躇、徘徊的内心在黑夜中绽放的最美。
我在倾听，只是为了刺破压抑的苍穹，熄灭心头的火焰，淬炼目神中的冷峻。
碎心的微笑，拯救了世界。篡改了史实，所以只有未来惩罚我。回溯到原本预知，逐春的山雀说以花叶为食，当然
不能相信。
山穷水尽了，重返那波光潋滟的渡口，栈桥已朽，徜徉在倒影秋霜黄杨的溪水畔，林间，落花凋叶飞逝，阖目而立
，随性倚靠一株亭亭的白桦。
嘘，是我自愿，暂且，让箫声依旧哭吧！
绾结迷幻又坚韧的罗网，套住了自己的心之后，便竭力要解脱和升华它的苦乐。如果很难述说，那是因为疯长的绿
藻挤满水塘，透着无奈和难言的苦衷。每一朵早开的玫瑰都在心中恐惧着迟到的春风。
理解的波涛一层层一浪浪拍过，海礁在沉默，这名居精英之石的最无赖的负隅顽抗者。
飞溅的浪花里隐隐的击打的碎裂之声响彻，激射的水浪中钝钝的冲撞的煎熬之苦贯通。
沉默，为的是沉默，不失魂，不落魄，不在遗忘中被激情揉破。我口述我心，那要在很久以后的场合。
祈祷箫声响彻，震慑我的魂魄吧。
漂萍无寄，我渴望的是你愿意代替我疲惫的眼睛！
恍然如梦
这一切，恍然如梦。或许我的生命只在于冲动？所以幸福总是匆匆。
樱桃熟透的季节，在弥散女贞、洋槐和梧桐花香的陇南小城，江水澄澈如温玉。御波而行，在那淡漠的水声稠密的
往复里，波浪填平我身后的脚印。
怅茫陡然生了，其实无所谓，只是怨它匆匆，一切恍然如梦。
梦想奔入海的河，也会滑进万丈深壑，消失得无声无息，无处可觅影踪。那与世隔绝的，是怎样执着的铭镌！像这
陇上江南，崛起于古海，隐遁在一水白龙，才葆存些许古风。
剪裁这一方流水，不知它的源来，不论它的流向。或许，因而早生生疏，漂逝而去的钓者，梦最末处，可曾有凄草
萦绕的江湾？野芦丛中，用最泣诉的箫声放逐它，流水之上。
别致的风景会馈赠于我平静。不愿想起什么，不愿牵挂什么，只流连傍水木楼的夜韵，只嘲笑自己涂改的过往。圆
润碧澈的卵石，包藏着一个峥嵘的梦在亿万年来的磨难历程里。这已陌生的海子似干涸的瀚漠，怎样的春江才能再
造江南？
刹那的心动，聆听花开的声音。袒露心声，把每一次脉动数给你听。
玩泥巴的小孩
云雀洗净彩羽，然后飞走。苦芹绿的依旧那么热烈。
已经想了很久，描绘了很久。漠视窗外的景致，在心里，幻象中我痴痴发怔。
一蓬蓬阳光，滤过窗帷，跳过枯萎的莓叶。这个时候，我知道，惟有风声和鸟语可以交流的故事，又会随着拓扑心
情的光线荡漾开来。
最不喜欢的节奏就是没完没了的过渡，演绎时间的嬗变和斗转星移。又一次凝神静伫，看过混织经纬的黄河水，横
横竖竖地摇曳着土石的酣梦。江波尽白，水声涛涛。
只想隐遁在一管管箫声中，失却了梅雨，放涩了柳烟也不顾。
玩泥巴的小孩，把虚伪像意欲放生的彩蝶，跌跌撞撞地扔过篱笆墙。杨絮满园，愉悦无限，三步两跳就不见了他的
踪影。
换来换去，终于抛弃面具。玩泥巴的小孩又来了，不过，猛然间彻悟，面具就像彩蝶的美翼，常常拿来装饰童年。
圣诞节的石拱门
冰芒幻作冷藏千年的飘裙，扮得柔弱、虚伪，渗透清风，糅造枯涩的跋涉。之所以有恬静的玫瑰。全是冰雪的魂魄
，箍死飞花的热情，窒息着虹雨的翩跹。
弹射的箫声，萦绕沧桑的石雕花饰，嘶嘶哑哑地迸散。荆棘鸟的传说照亮石柱的精华，全在于亘古不碎的憔悴，凝
集成似冰沁凉的絮败。
吟哦着流畅的吐字，将星雨斩做袅娜的洄涡。掬起长嘘短叹，写入枯涩、清怆、重复的乐音。揉进雨雪、融和溪流
、浸渍纯粹的意想，这玉佩，泛溢起紫瑕一般的缕缕困苦。
入眠的面庞，眉间隐蕴着初生的乳黄圆月，在林莽间平平伸展，一味无忧，一梦平静。
用风笛唤醒这几尾墨鲤，泼刺刺地跃动在丹青的画轴上，寥寥勾勒水墨的西洋韵。错位意气的侠客，嘲弄手中长剑
的忠诚，用它犁开健肉，钉在磐石之上。
菩提枯在琴瑟的弦上，光影里画屏上的泪痕像击打瓜棚的冷雨，窒息了流萤、飞絮。
牧刀少年
赤日紫云，黛山一抹红。
记忆中的暮日，倾倒酒色。迷醉的晚霞，擦拭着一袭青穹。绝高的长啸，婉转地落下，是黑鹰骨制的哨音，逝在山
前......
黄土夯筑的秦长城，窥在点点柔雨之中，若静默的牯牛，劲角逶迤于累代开垦的梯田里面。
那曾拥吻的雨珠远遁，已摇成一涟水波痴痴地看我的白发，且柔柔地抚摸我青铜色的倒影。
沉静而神秘的黑暗在质问，我退一步又一步地惊恐，是月神散一袂霓裳，成天罗地网，滤净我眼瞳里的朦胧。
我曾在这个季节和你长吻，我就在你的眼神下无法平静。
灼烧历史，锻造凉如冰珠，薄如蝉翼的弯刀，削斩一瓯清新可意的心情，护航百年。剩一捧灰土，覆在你的墓冢，
植素馨的白花，赠于流云，以期有一天碧澈可看。渴饮晨露，捱逾苦痛。
高约七尺的月，突过山峦，在山隙间静息。澄黄色的，风烟俱静，天水共色。我伸手你的目神，却只有万丈的青丝
无声无息地掠过指缝。
日落月升一刻，在烽燧上茕茕。
少年，放牧星光璀璨的刀锋。
断翅方识沧海道
城市在我的身后，你让我重回那个喧嚣的营帐吗？
一个人，不能承受。记得有话说：山中岁月，海上风情。
透过新绿绮丽的柳荫，从黄瓦的民居直直看上山顶。万仞之上，阳春白雪，如不听高山流水，必然要使清纯蒸散得
烟雾氤氲。
翠溪石桥，平畴临江，椒圃农家。七、八只燕子立时旋飞……
碟中红的樱桃，染净一室的酷暑，只听得燕语呢喃。这一相逢，又不久分别。值韶华青春，也见了世事变迁，无所
谓眷恋和牵挂，何至于恍然？只要记得用风景看住心就行了，或可谓：断翅方识沧海道。
心的悸动和欢跃谱就的乐章，早早凝结在狰狞的文字里，在风幡上晃动，那是抛在身后的自我。且慢慢讲述，似融
雪的季节风依旧轻声撕扯幡绦上的缕丝。静静看过了落花和黄叶齐齐流走，冰融冰封。铺排开来的心绪在收敛之前
已憔悴如水，散落殆尽了。
隔了时光静看落花的感觉，真的，没有命运一丁半点的关系。
剑澜之宁静缘于它酝酿的风涛，以光的昭示来构筑它的神圣。攫食晨露在初阳下莹莹的波光，仅以此奉献青春与痴
情的金樽，盛装或苦或甜的酒浆。
待翻荡的绛亮酒汁平静，呷饮冲动之后的失意，品啜矛盾之间的遗憾，可以说：融于酒的一切均可酿造甜美。
深邃湛蓝的云蔚，掬了一捧海波，置在烛台上聊充心灯，幻化一枚夜明的大珠。
百数日臆度芦叶，一苇渡江。聊以此结。
拜谒风幡指引的归宿
颜色太纯，流淌冻雪的白皙。
鹰舞选择了蓝天、雪山和石城的背景，太阳酩酊大醉，歪迷了眼倒在天之一隅。爬伏在砾石之间的草木，佝偻着躯
体，用痛苦的呼吸维系残喘。
在游荡的驼铃声中，真正阅历苦旅。
静观时空的嬗变，附和真理，仰谒安全，生命才会永生。可立足于此，凭借来跨越极限巅峰，不仅最高，而且最险
。
以梦呓阐释，无非是虚伪和狂妄负隅顽抗，而真理和热情一并悲哀。
仰看丝路花雨，直到愿意触碰莫高的风涛。杏花天影，笑傲江湖，拜谒风幡指引的归宿。
隐者用心力射杀飞花，而他的脚步却把一个个褴褛的草鞋因踏在一级级覆满花序彩叶的石阶上。
当舐舔苍穹的白云对蔚蓝无动于衷，苍白的语言便不成其为代表，有声是足以安心消遣的因由。把波澜聚于眼内，
落入虚幻，满眸渴望地看过夕阳和背影。不必再坚持等候，我阖目休憩。
我站在原野边缘，夕阳拽长身影。看到鹰舞，贯彻始终的黑色鹰的舞蹈。
黑夜里，单调和纯粹变的可怜，在你相信风幡指引你的归宿之后。
掬一路彩云
我带你远走，谁为之感动，谁为之允诺，这个愿望就属于谁。
我希望是你。因为我只是我，除了爱你的心之外还有什么？
风簇拥在你我脚下，就一起用目光给它筑一个默契的巢吧！
是孤独给了心以双翼，是寒冷给了心以动力。可以飞了，让爱情导航，如果说需要迷雾中坚贞的灯塔，舍你为谁呢
？
不论秋霜饱蘸的黄菊芬芳，不论冬雪溢凝的冻山雍容，只有彼此凝望的眼眸里的海，深海。应该铭记，心中有泉，
两弯溪流融合的海子，纯色里蕴藏了所有的风歌和呐喊。
让我用纯音长笛，驱起成阵的石青粉翅的玉蝶，奏响的乐音流露心底的波澜。蝶阵纤巧灵动，流若禽戏羽，流若蝉
翅。
十五日晚，泉中紫色的温暖荡漾开来，和这圆月调配空灵炫幻的隽永。月华可挹，舞如凤归巢，舞如凰栖梧。
心庐初启，正待它的主人。彩云飞升，如果有它来做帏帐，月做金钩，星做缀饰，紫藤织绕的花床前，该如何扣响
泠泠石琴，若一声莞尔莺语，似一管悠扬籁音，苦诉衷肠。
我爱你，掬一路彩云，做你的发带。
你的一颦一笑在问讯春风，我也告诉三月，我的一切都激动，等待你，不为什么，只是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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