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临终关怀病房:生命在这里有尊严地“谢幕”

如题所述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死亡”一直是一个避忌的话题,但从生到死,却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无一例外。

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我们将身处何处?是否能被给予需要的医疗服务与关怀?又该如何有尊严地“谢幕”?这样的思考,似乎已经超越了传统的医学范畴,成为了关乎人性与伦理的 社会 问题。

↑北京老年医院的关怀病房 张尼 摄

离死亡最近的病房

暖色调的墙壁、温馨的照片墙……如果不被提前告知,很难将北京老年医院的关怀病房与“死亡”二字联系起来。

但和普通病房不同,这里接收的都是没有治疗希望、生命可预期的病患。很多是癌症晚期、心肺功能衰竭、肾功能衰竭的患者。

相比于其他科室病房里紧张忙碌的景象,关怀病房里更加安静,节奏也相对更慢。更多的时候,是医护人员拉着患者的手,轻声询问今天的身体状况。

食欲怎么样?精神状态如何?这些细微的变化他们都会观察记录。时不时护士们还会和家属聊聊,交代注意事项。

↑姜宏宁在为一位患者检查(北京老年医院供图)

2010年5月,北京老年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正式投入使用,这也是北京市最早专门开展此类医疗服务的三级医院之一。

1972年出生的姜宏宁从病房建立之初就开始担任主任,至今已经坚守了近10年,这期间送走的病人已经有一千多位。

病房名称中特地规避掉了“临终”二字,但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可以说是距离死亡最近的。

用护士长毛春梅的话说,经常是昨天还在照料的病人,第二天就故去了。刚来这里工作的年轻护士往往会承受不住这样的事。

但即便如此,姜宏宁和自己的团队依然坚守在这个病房。病房的医生人数从最少的只有2名增加到了5名,护士人数达到了15人,床位数从最初的18张扩充到了35张。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也是没办法回避的话题。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都需要有医疗机构能够为他们提供这样的帮助。开展临终关怀,其实是 社会 进步的象征。”姜宏宁说。

↑关怀病房里专门设置了谈心室。张尼 摄

最难的是对抗压抑和恐惧

在北京老年医院的关怀病房里,专门设置了谈心室、功能房等。其中,功能房中还专门放置了一台跑步机和一台动感单车。

“我很喜欢运动,久而久之发现这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所以也会鼓励科室里的医生、护士、护工甚至家属有时间都过来稍微运动一下,让他们别太压抑。”

除了医护人员,患者和家属自身也同样会出现心理问题。有些患者在入院时除了有生理上的痛苦,也会有不同程度的焦虑、抑郁,甚至会有自杀倾向。

如何减少负面情绪带来的影响,成为院方一直在研究的问题。

↑功能房内的健身器械可以帮助减压。张尼 摄

“怎么布置病房让它更加温馨舒适?配备什么样的医护人员?我们把这些能想的问题都想了个遍。”护理部主任邓宝凤说。

邓宝凤甚至在挑选病房护士时,都会考虑她们各自的性格特点。若都配太年轻的护士,可能承受不了病房氛围,所以她选择了“老中青”搭配,就连护士的性格也都是开朗外向的。

这些年,在关怀病房里,除了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照料患者,医院还同时配备了药剂师、心理咨询师等专业人员。此外,还有社工等 社会 力量定期到医院提供志愿服务,为的就是能够尽量减少患者和家属的心理负担,对抗死亡带来的恐惧与压抑。

↑病房的走廊里专门设计了温馨的照片墙。张尼 摄

医护人员:送走病人的过程也是学习

在临终关怀病房里,患者不会像普通病房患者一样康复出院,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衡量,医生和护士注定没有办法收获到治愈病人的成就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送走病人的过程也是在学习。

“住到这里的病人有着不同的身份、经历,有些老人经常会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和我们聊天、讲故事,很有意思。”

“有时,家属在病人去世后很久后还会回到医院,和所有医护人员说声‘谢谢’,虽然没能治愈老人,但能够在他们生命的最后阶段提供一些帮助和慰藉,是非常有意义的。”

毛春梅说,因为看过了太多离别,她和同事们这些年也慢慢开始思考人生,一个人该如何生活,如何珍惜当下。

↑关怀病房里的每一间病房都用一种花卉来命名。张尼 摄

临终关怀服务仍面临发展困境

从生到死,是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过程,如何让每个人有尊严地走,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医学问题,更是 社会 问题。

数据显示,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5亿,占总人口的18%,还有4000万失能和部分失能老人。但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老年医疗机构、康复机构、护理机构、安宁疗护(临终关怀)机构数量严重不足。

一方面是巨大的需求缺口,另一方面则是医疗机构自身开展临终关怀也面临制约与困难。

如今,北京公立医院开展临终关怀服务的收费标准,仍然按照北京市的床位费标准。但事实上,临终关怀还要提供一系列人性化服务,这些并不在收费范围内,因此在现有机制下,都是由医院无偿提供。

“患者进入私立医疗机构,要自己担负全部开支,但若想进入公立医院,又面临着床位紧张的难题。”杨爱民说。

而从专业团队建设看,国内的临终关怀也在刚刚起步阶段。

在中国老年医学会副会长、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副会长陈峥看来,目前国内临终关怀医疗服务仍没有完全形成统一标准,各个医疗机构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推行标准化、正规化,是未来的工作重点。

“在一些发达国家,临终关怀已经成为一个专业,有专门的临终关怀医师,我们国家还有比较大的差距要追赶。”陈峥说。

↑北京老年医院关怀病房。张尼 摄

忌讳谈“死”的观念正在改变

现实的迫切需求,也引起了国家层面的重视。

2017年10月,第一批全国安宁疗护试点在北京市海淀区等5个市(区)启动。今年5月,国家卫健委又印发《通知》,明确在上海市和北京市西城区等71个市(区)启动第二批试点。

这其中,完善标准规范,制定出台安宁疗护进入的指导标准,明确安宁疗护用药指导、专家共识等都被列为重点工作。

“支付方式和标准是要 探索 的重点内容。是以床位收费,还是以项目进行付费?走长期照护险还是医保?如果走医保,什么情况下能进入临终关怀病房?进入什么级别的医院?这些都要有准确评估标准。”杨爱民强调。

此外,在他看来,另一个核心问题是建立临终关怀的体系,三级、二级、社区还有家庭病床的设置都要囊括其中。

“中国人过去的传统观念里很忌讳谈‘死’,但它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如今观念正在转变,未来的服务也会逐渐跟上。”杨爱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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