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向无敌、藐视汉军的八旗铁骑为什么江宁一站中遭遇惨败?

如题所述

1659年,郑成功率领大军战舟山,取道长江而上,从东、西两侧包围了江宁,17万大军连营83座,江宁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东路军在包围江宁(今南京)前,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撕破瓜州防线时,硬碰硬地教训了藐视汉军的八旗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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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战舰扬帆抵达瓜州,不待陆续登陆的郑军扎营,江南提督管效忠已领重兵杀到。管效忠是个老资格的汉军旗人,八旗入关前就降了清军,靠着屠杀本族同胞晋升为江南提督。

管效忠此次遭逢大敌,不敢怠慢,短时间内凑集了一万五千人的队伍,赶赴瓜州。郑军刚刚开始登陆,就显示了训练有素,从容不迫的军事素养,各兵种迅速列好队形。第一阵前队持长矛,后队一手执藤牌,一手握着当时流行的云南斩马刀。第二阵则是清一色装备的''洋枪队'',垫后部队则持大刀。每队根据兵种不同,各有各的队旗,五彩旗、蜈蚣旗缤纷夺目,华丽雄壮。

由于天色已晚,管效忠也没贸然出击,稍稍后撤。郑成功也不敢大意,令郑军连夜抢占有利地形布阵,到次日天亮,布署尚未完备,清军却早就调整好状态,出其不意的抢先发起攻击。

清军根据情报知道,郑军虽多,却大半为''伙兵''即后勤补给兵,驻留海舶上。真正精锐的野战兵仅有三万,几乎全为步兵,且未全部上陆。

而一万五千清军之中,骑兵占一半,约七千多人。因此,从实战人数上讲,郑军优势很小,且清军骑兵占优,故而清方不仅对郑军步兵''甚轻之''。

自入关伊始,''从来满兵所到,贼即败亡'',长年的所向无敌,养成了满洲八旗藐视汉族军民,目中无人的心理定势。攻击郑军中军营的一路人数较多,1800骑。满兵先像通常那样齐声大喊三声,以''先声夺气''造成一种震慑力,这1800骑又分三波,秩序严整,在狂飚电驰般的冲击中熟练的向对方射出一排排利箭。

这样的气势,一般的抗清武装在交锋前,心理上就被紧张与压力沉重的笼罩着。当对方的整齐有序又气势汹汹的铁蹄将脚下的大地震踏得轰隆隆颤动时,再热血的汉族武装,如未经过腥风血雨的洗礼,也难免心虚得喘不过气来。

在对手一阵阵箭雨射中慌乱,继被对手头波马队冲乱阵脚,又在第二波冲杀下形成决堤般的大崩溃,然后像羊群一般任由背后的满洲骑兵践踏、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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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敌当前,郑军却只派出三小队步兵迎战。第一排仅二百人,他们是周全斌右武卫部,周全斌是明末清初少见的将才,不仅骁勇善战,还富于韬略谋划,军事素养全面。其战略眼光与全局分析能力甚至在郑成功之上。

做为第一波迎敌敢死队,在岸上岸下全军万众瞩目下,周全斌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式。将长绳置于士兵身后,规定''有退至绳者斩!''。排布刚定,第一波满洲八百铁骑霎时冲到,迎头撞上铜墙铁壁一般''屹然不动,俱以团牌自蔽,望之如堵''的郑军。

跑到跟前的满兵们无不感到恐怖,他们此番遇到的是祖先都未见过的''狰狞魔鬼''。对手从头到脚,被四十斤重的铁甲包裹着,或者干脆说整个人体被塞进一具铁壳里。铁甲''箭穿不入'',无数轮箭雨过后,伤不了他们一根寒毛。

满兵自先慌了三分,按当时的打法,如遭遇坚阵,则骑兵''反退数丈'',然后''加鞭突前'',力图冲破对方阵形,再一举蹂躏。

然而不论满兵怎样策马强冲,或对之刀砍箭射,却徒劳无功,反被对手以斩马刀杀得血肉横飞。好在对手第一排人数不多,总算有300骑满兵从缝隙和边缘突入过去,直取第二队。

第二队郑军也是铁兵,且人数多几倍,他们是一台更可怖的高效屠杀机器,一番快刀斩乱麻般的砍切,300满兵连人带马全被剁碎。

惊人的血腥场面,将后面的满兵深深镇住了,自入关以来,什么对手都打败过,何曾见过如此凶残的魔鬼。

心理防线一动摇,掉头就逃,反倒挡住第二波满骑。不过女真部队自古就有''败则复聚而不散''的纪律素质。

何况征战四十年,更历练得疾如风止如山,一见形势不对立即全体站稳阵脚,毫无混乱。重新编队,再向郑军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尽量打乱郑军的队形。

富于战争经验的满人深知重甲步兵的致命缺陷是''战胜不能追赶,战败则难收退''。于是调整战术,远距射击,耐心的等待对手不支。可不论倾泄多少箭雨,郑军仍岿然不动。

满洲骑兵也沉稳老练,不慌不忙,就在他们身后,是一群群满载箭枝的驼队,足以保证他们的火力持续性。

清军掌握着战斗的主动,尤其是他们找到了铁兵们相对薄弱之处: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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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郑军终于被射得不耐烦了,承受的临界点一到,坚固的阵形一瞬间松动了,郑兵纷纷脱离了原先的位置跑开。

可满人发现,对方是在齐声的怒吼中,一齐披着笨重的铁甲迎着箭雨冲了上来!更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铁人跑起来不仅不慢,反倒''疾走如飞''!以至尚未回过神来,郑兵已杀入马队。

早在建立铁甲军之初,郑成功针对重甲的缺点,进行了高标准的体能训练。重甲兵都是反复经全军考核选拔出的健儿,每天全副披挂早晚训练两次,长年累月''惯习如常''。

尤其厉害的是他们在冲锋中保持''三人一伍''的队形,破阵时,由执藤牌的士兵掩护两名队友,一兵砍马一兵砍人。他们所持长刀格外锋锐,有的满兵连人带马就变成两段!

在这种惨无人道的屠虐之下,满人被杀倒大片,剩下的纷纷逃命。但好在满人动作敏捷,仗着扎实的骑术,不多久便将铁人兵甩开一箭射程之外。连续遭受如此恐怖的打击,一般的队伍在精神上早就垮掉了,但满兵却仍未溃散,与第三波骑兵汇合后重新整队迎战。

管效忠见连败两阵,忙将汉人部队的鸟铳、行营炮调到满军阵后,为之压阵,一旦再败阵,就以火器截杀郑军,以掩护满大人撤退。又将另三路马队全部调来,只以一千余汉军八旗牵制其它的郑军。四五千满清骑兵重整旗鼓,再次向铁人队发起凌厉的冲击!

连战两阵的铁人队多少有些疲惫,此时又被满人突然的反击弄得措手不及,但见阵中白旗挥舞,郑兵纷纷向两边跑开,许多人逃退不及则吓得伏在地上不动。

清军气焰大张,加速''驰马突前'',眼看就快接阵,不料对手''溃败''的阵地后方,早已排列着整齐的火器队——''鸟铳、行营炮、弓箭齐发,炮声震天地'',''铳炮矢石不啻如雨''。

在这样的炮火杀戮下,满汉旗兵一批批人仰马翻,被''击死千余,余军惊溃'',一时阵脚大乱。刚才还''逃跑''的郑军步兵迅速返身杀来,冲入溃兵大砍大杀,杀死满洲协领、佐领多名,还阵斩汉军八旗白姓、王姓两名先锋将领。

在后方压阵的管效忠的亲兵队也被败兵冲乱,但八旗兵仍未就此放弃战斗,在起初的惊惶后,迅速稳定下来,重新保持着队形,一直倒退到银山之上终于压住阵脚,整好队形后,再度发起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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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承认,清军的纪律与组织耐力是惊人的,为什么大部分明军、义军同他们交手常常百败而难一胜?

数度冲战的马匹打颤不支,八旗兵只好舍马步战。北方少数民族的肉搏技击水平不敌汉人,这是历史传统。相反,郑军见满兵下马,越发精神百倍,以一当百的反推过来,虽有人被清军飞箭''射中其足'',却毫不在意,''拔箭更战''。

于是,一边倒的屠杀上演了。满兵的冲击迎头撞上的是铜墙铁壁,且又背靠山坡,进也难逃也难,在铁人阵惨无人道的反推之下,无不迎头被辗压,真个是砍瓜切菜。如此无还手之力的杀戮,令满洲将官们倍感绝望,甚至连赐号''巴图鲁''(满语勇士)的协领们也不顾一切的弃军而逃。

管效忠也身陷重围,被铁人兵三次砍死坐骑,还有一次干脆被铁鞭打下马来,他亡命挣脱,让死党背着好容易捡出一条命。

指挥者们的逃命竞赛宣告八旗兵''坚忍''的组织力终于彻底瓦解,士气像大山一样崩塌了。逃不及的尽成刀下鬼,逃上坡的则各个魂飞魄散,仓促间未及上马的,和刚上马的挤作一堆,又冲乱阵后的火器兵和各队绿营。

大伙汇成一股逃命的洪流从银山的后山坡上奔泻而下,此处恰恰又坡势陡峭,狂逃者马失前蹄,成片成片的绊倒,滚滚如洪潮怒涛。

而清军后队则踩着死伤的同伙没命的向坡下乱冲,然而,坡下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地貌,道路狭小,河沟纵横。更要命的是,又恰逢大雨,身披绵甲的满兵马队同绿营步队成千上万的挤在泥泞中。''过沟者死于沟,过河者死于河'',其状惨不忍睹。弱者被挤坠马下,生生被人畜踏进泥水深处成了肉泥。强者亦陷于泥淖,脱身不得。

郑军在背后无情的追杀着,这些胜利者熟练的脱掉铠甲战靴,赤脚冲入溃兵中纵情宰割旗兵。''往来剽疾'',冲到哪,哪里就卷起一股血雨狂飚,满兵''填满沟壑,遍野横尸'',严酷无情的郑军一直追杀出十里之远。

不仅满兵被''杀戮无遗'',连绿营也所剩无几。据清方事后统计,常州绿营300人仅逃出37人,镇江500绿营,仅80名骑兵逃出生天。

管效忠亲带的4000多满汉骑兵仅140人逃回江宁(南京),且人人''魂魄尤惊,策战者鞠缩不前''。而遭受打击最沉重的,则是不可一世的驻防江宁满洲八旗。

目前从清方残缺史料中找出的有名字可考的满洲阵亡军官,即有正黄旗佐领宝金泰、和硕额附正蓝旗萨尔泰、二等轻车都尉猛格图、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正白旗骁骑校阿哈尼等人。(阵亡八旗武官的情况,均取自清方官修《八旗通志》等)

另外一千多作牵制任务的汉旗骑兵习惯于跟着满人虎假虎威,见满洲主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也屁滚尿流的四散逃入银山深处,又被郑军''伙兵''搜山,杀掉大半。

清军用来驮载装备的大量马匹、骆驼、及盔甲、弓箭、鸟铳尽被缴获。如此辉煌的胜利,郑军自身重伤、牺牲一共才数人,而且牺牲者还是被清军汉人的炮火击中所致。

也就是说,郑军以极少的死亡代价斩杀数千满洲铁骑,这恐怕是汉满交战史上绝无仅有的伤亡比了。

镇江之战,恐怕是满兵输得最窝囊的一次,被对手从正面无代价的碾压。影响太过恶劣,对人心士气的打击太大。

清方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在城墙上目睹了整个战役的全过程,战后毫无脾气地向郑军举了白旗。郑军入城''市不易肆,人不知兵''。一万五千名满清军队被野战全歼,对大江南北的振奋可想而知。

在和州,一群贫民无赖假冒郑军旗号,狐假虎威的恫吓清军,竟吓跑守将、知州,唾手得了一个大州。

满清入关都十五年了,画风却在发生着如此的反转,这对年轻的满洲皇帝顺治来说,是一个令他身心发狂,近于绝望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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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被围,摆在顺治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守,要么投降。江宁守军只有3000人,其中八旗兵才500人,剩下的汉人军队是否可靠,谁心里都没底。清军主力远在云贵,远水解不了近渴。江宁危在旦夕。

江宁是清王朝在江南的统治中心。放弃江宁,就等于放弃江南。损失的不只是半壁江山和大半赋税,还会引发北方复明势力的崛起,给清王朝带来灭顶之灾。

江宁被围的消息传来,京城人心大乱,商铺关门、闹市歇业,许多满洲贵族已经准备退守关外,有些八旗子弟则磨刀擦枪,准备背水一战。

此时,皇宫里的顺治真急了。他先是冒出逃回关外的念头,被孝庄太后骂得狗血喷头,后来又宣布打算御驾亲征。这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纷纷劝阻。皇宫阙下,黑压压跪倒一片。劝阻亲征的奏疏,摆满了御案。

逃回去,意味着彻底崩盘;亲征失败或者阵亡,就连退路都没了。顺治已经急得快失去理智了,于是放出狠话:谁敢阻拦我亲征,就像这龙椅一样。说罢,他用宝剑将一把龙椅劈成了碎块。这下,大臣们更懵了。整个朝廷似乎陷入了天昏地暗的局面。

然而,御驾亲征的计划还没付诸实践,江宁之围便解除了。

郑成功包围江宁后,清朝江南总督郎廷佐派人请降。郎廷佐提出,按照《大清律》规定,守城不满30天而投降的,要诛灭三族。自己家眷都在北京,为保全一家老小,乞求等够30天,届时一定开城投降。

只可惜,此时郑成功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相信了这番鬼话。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大军压境,你郎廷佐就算食言,我也能踏平江宁。于是,郑成功在连营里纵酒欢歌,郎廷佐则派人偷偷到崇明岛求援。

当初郑成功进长江口时,曾攻打过崇明岛,损兵折将之下却没占到便宜。

崇明岛守将是苏松总兵梁化凤,听说江宁被围,即刻率三千人马星夜兼程来援。梁化凤跟郎廷佐里应外合,夜袭郑成功连营,大获全胜。郑成功损失惨重,被迫退守厦门,所占州县得而复失。

郑成功本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江宁,只可惜他骄傲轻敌、过于高估自己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威慑力、错误判断形势

此后,郑成功集团元气大伤,无力再举北伐,转而赶走荷兰殖民者,收复台湾,以此作为新的抗清根据地。

后记

江宁解围之后,清廷仍将江宁巡抚蒋国柱锁拿进京,严加痛惩。提督管效忠削去一切职务,籍没家产发配为奴,从此消失于史籍。满洲协领(正三品)兼巴图鲁费雅住、札尔布;佐领当都、巴尤、布达什一律立即绞杀,家人和家产充公。佐领喀福纳、查都、拖辉、布颜、希佛讷被革职为奴,鞭一百,家人和家产充公。(均见《清世祖实录》卷133)

江宁驻防满兵一共不到20个协领及牛录佐领,除去前后战死约10个(包括后来的解围战),幸存者又被绞死5名协领和佐领,革职为奴5名佐领,可见整个驻防满军基本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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